卷一 第十章 新郎上花轎2(2 / 3)

“不就是一隻繡球麼?這有啥厲害的?”

鵲兒眉端打個褶皺,猜不透小姐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本小姐的繡球是霹靂無敵、威力無比的一件致命武器!你可瞧好嘍!”

武千嬌一揮猩紅肥大的衣袖,喚道:“你們都出來吧!”

西廂房門一開,步出八名護院,一字兒整齊地排列在高台對麵那棵粗壯的老槐樹下。

武千嬌下達命令:“把本小姐的繡球吊上來!”

眾人一聽,隱隱覺得不對勁:這繡球怎麼也得讓人“吊”上來?

八名護院答應一聲,上前解下捆在樹身上那八根以牛皮編成的結實、粗大的繩索,一人拽著一根,一鬆一拉,用力扯動著。

繁茂的樹枝劇烈抖動,眾人莫名其妙地抬頭看看這槐樹枝柯,發現共有四根繩索從繁枝內穿出,與對麵搭建的二層高台連接後,又通向正房屋頂,穿入屋脊鑿出的四個石眼兒,再繞了回來,穿出四根,繞回四根,圈在槐樹粗幹上的總共八根繩索!

四根往前鬆放,四根往後收拉,繩索不停滑動,樹枝也不斷抖動,忽聽喀嚓喀嚓的爆裂聲響起,槐樹上幾枝粗壯的樹幹紛紛斷裂,撲簌簌往下掉,橫七豎八地散落在樹底下原有的一堆殘枝斷葉上。

八名護院運上十二分內力拽著繩索,樹身吱咿吱咿地呻吟,逐漸歪斜。

樹枝斷的斷、歪的歪,原本藏匿在樹幹上的一件物體終於顯露出來,順著繩索的滑動,晃晃悠悠地往前移。

眾人瞠目結舌地注視由八根繩索從樹幹內吊出的這件物體:巨大的體積,笨重無比,外麵裹上一層層的紅綢,綢端係成一朵花的形狀,粗略一看,不過是一隻超大型的繡球,但仔細一看,紅綢內隱隱露出白白的石頭。

飄浪心裏納悶:繡球裏究竟裹著什麼東西,怎會有如此驚人的分量,需八名內力深厚的壯漢才能拉動它?

武侯爺似乎猜到了什麼,微張著嘴巴,怔怔地看著那“繡球”慢悠悠地往院落中間移來,顫巍巍地懸吊在公子們的頭頂。

台上的紅袍人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懸在半空的大紅繡球,說道:“瞧見沒?這就是本姑娘精心製作的繡球!為了今日能準確地選出一位夠資格當武侯府女婿的人,本姑娘特意邀請侯府的鎮府之寶‘獅尊’進入這繡球內,你們誰能接住它,本姑娘就認他為夫!”

“鎮府之寶?”

“獅尊?”

“那是啥玩意?”

眾家公子麵麵相覷,一個個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牆頭持弓的侍衛們回想昨夜鬧飛賊,侯府門前缺失的那東西,隱約猜到所謂的“獅尊”指的是啥,心裏頭便七上八下,不敢去想這繡球真個往下拋會是怎樣一個慘不忍睹的局麵!

守在院子四周的十幾名護院腦門上也直冒冷汗,不約而同瞄了瞄院子幾個出口,腳跟子悄悄往後挪。

繡球蕩在院子上空,八根繩索隱約發出吱勒勒的響聲,與高台連接的繩子繃緊、拉長,高台基部的木樁逐漸漫出裂紋,台麵隱隱顫動,站在上麵的人兒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得意洋洋地瞅著底下這班應選的公子,哼道:“怎麼?你們這些自以為才智雙全的富家公子還沒猜到本府鎮府之寶‘獅尊’是什麼嗎?那就讓本姑娘來告訴你們,這繡球裏裝的正是武侯府門外那尊石頭獅子,分量驚人!就看你們誰有膽量來接住它!”

嚇!繡球裏綁著的居然是一尊石頭獅子?!

公子們臉色刷白地瞄了瞄晃晃悠悠懸在頭頂上的繡球,一個個頭皮發麻,兩腳打顫。這玩意真要砸下來,小命不得玩完?

眾人望一望牆頭的弓箭,再瞅瞅頭頂上那要命的玩意,暗暗咬牙:橫豎是個死,不如賭一把,往外衝!衝出去一個算一個,總比站著等死強!

不知是哪個人高呼一聲:“衝——啊——”

一呼百應,眾公子慷慨激昂地呐喊著,一臉悲壯地往外衝。

護院們被這些公子義無返顧的氣勢唬了一下,沒去阻攔,隻急著往門上落閂,徹底封死所有出口。

第一個衝到院子大門前的公子過於激動,收勢不住,砰的一聲,撞上了門板。

後麵衝上來的人同樣收勢不住,砰、砰、砰!門板上呈“大”字形掛了好幾個人。

後麵還有人猛烈衝上來,一個疊一個,片刻工夫,院門前堆起了一座人肉山丘,壓在最底下的人兩眼翻白,哼都哼不出聲了。

飄浪此時人已不在院子中間,當眾人往外衝時,他反而往裏頭跑,跑到那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下一站,料定繡球怎樣也落不到這裏來,他便悠閑地往高台基座的木樁上一靠,兩手環胸,瞧熱鬧。

台麵上的人兒也正瞧著熱鬧,看到精彩處,她連連蹦跳,拍手大笑:“哈!鵲兒,你瞧這些呆子,一個接一個撞上南山,還誓不回頭哪!哈……”

“小、小姐!”鵲兒臉色發白,拉了拉小姐的衣袖,顫聲道:“您、您覺不覺得咱們腳底下好像在晃動?”

“嗯?”

武千嬌低頭看看腳下,台麵微微晃動,而一向注意不到細微處的她,滿不在乎地笑:“沒有晃動呀!你別窮緊張麼!你看,這台麵可結實了!”說著,她抬起一腳用力跺了一下。

倚靠在台下的飄浪隻覺背後那樁子“咯嘣”一響,整座高台轟然倒塌!

台上的兩個人兒驚呼一聲,直直往下墜,落在一麵擋板上,鵲兒的衣裙被一根斷裂的柱子勾住,整個人掛在半空,嚇得暈了過去。

武千嬌被擋板彈了出來,繼續往下墜!

飄浪反應敏捷的撲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站起來時恰巧接住了直直墜下來的人兒。

那人兒一落入他懷裏,就緊緊抓住他的衣襟,驚魂未定的伏在他胸口。

被一雙微顫的小手揪住衣襟,鼻端嗅著懷中人兒發上的幽香,飄浪心頭突然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拍了拍人兒的背,柔聲道:“沒事了!別怕!”

懷中這麼一副嬌小的身軀,激發了身為男人的他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望,竟一直抱著那人兒沒鬆手,柔聲寬慰著。

懷中的人兒緩過神來,猛地抬頭,一張烏漆抹黑的臉突然呈現在他眼前,可把他嚇了一跳,手一鬆,懷中的人兒“砰”一下重重摔在地上,她卻沒有喊痛,跌坐在地上也忘了站起來。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藍衫書生,霍地伸出一根手指頭顫悠悠地指住他,一開口就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死、書、呆!”

這等火暴的怒吼,聽來咋這麼耳熟?飄浪的心,咯噔一下,仔細看了看紅袍人兒的眼睛,那火辣辣的眼神,難道是……“小辣椒?”

武千嬌咯吱咯吱地磨著牙:“你還有膽來我府中應選?好!好得很!”

她“虎”地站了起來,伸手往袖子裏掏出一物——是鞭子!

唉!果然是這冤家!

飄浪暗歎一聲,看到她持起鞭子,他急忙轉身就逃。

“咻”的一下,她已揮出長鞭,鞭梢卻衝著半空中的繩索卷去。

八根繩索已斷了兩根,繡球危危懸於半空直晃悠。

飄浪慌不擇路逃至繡球底下時,武千嬌甩出的鞭梢已卷斷了另外兩根繩索!

巨大的繡球夾著呼呼風聲猛地砸下,飄浪折身欲躲,一直站在角落冷眼看戲的武侯爺這時悄悄豎掌一引一推!

飄浪閃動的身形猝然一頓,電光火石間,繡球已兜頭砸落,隻聽轟的一聲,地麵砸出一個大坑!

塵埃落定,院子裏已不見了藍衫書生的身影。

所有的人石化般傻站著一動不動,屏住呼吸盯著落在院中間的繡球,場內一點聲音都沒有,靜!靜得令人窒息!

猝然,轟的一聲巨響,原本係著繩索的正房屋頂連著牆體塌了半邊。那棵老槐樹也歪歪地倒在圍牆下。

潛龜院內已是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武侯爺徐徐走至女兒身邊,拍拍她的肩,歎道:“為父原本想給你營造一個隆重盛大的場麵,讓你風風光光地拋個繡球,結段良緣!隻是為父沒做到這一點,心中有愧!不過青出於藍勝於藍,寶貝你一出馬,就弄了這麼一個驚心動魄的場麵,轟轟烈烈地砸了繡球,結了孽緣!好!好啊!”

他用力一拍女兒的肩膀,眼睛都氣得發綠,唇邊卻勉強擠出笑來:“你不是說誰能接住這繡球,你就認誰為夫麼?好!為父不管這繡球底下壓著的人是死是活,你今兒個就披上新嫁衣,老老實實與這人拜堂成親!”

武千嬌這會兒像是成了啞巴,居然沒有與父親唱反調。

她一臉蒼白地站在那裏,直愣愣地盯著那隻繡球,絞動著手中的鞭子,略帶哭腔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是氣糊塗了,我沒想讓你死啊!”突然丟下鞭子,飛快地跑上前去,使勁去推那裹了紅綢的石頭獅子,一麵落淚,一麵呼喊:“書呆子!書呆子……”

看到一向好強的女兒居然為那藍衫書生落了淚,武侯爺又驚又喜,暗忖:他這寶貝可能是情竇初開了!這繡球果然砸對了人!

他衝著呆立槐樹旁的八名護院喝令道:“去!把紅綢解開!”

八名護院自知闖下大禍,戰戰兢兢地上前去解裹在石獅外麵的紅綢。

綢子一層一層地剝開,石頭獅子完整地顯露出來時,眾人大吃一驚——藍衫書生的確被壓在石獅底下,卻沒有預料中那一幕血肉模糊的慘狀,他是活活地被夾在蹲立的石獅腹下,整個人蜷縮著,動彈不得!

武千嬌半蹲著,睜大眼睛瞧了瞧石獅腹下夾著的人兒,擔憂地問:“喂!書呆子,你還……活著麼?”

飄浪閉著眼不答話,方才他明明能躲開這繡球的,奇怪的是,他整個身子突然被一股勁道吸住,無法閃避,眼看繡球兜頭砸來,那勁道又轉了方向將他用力往上一推,恰巧推入獅腹底下唯一藏身的空隙。當時已刻不容緩,他隻得順著那股勁道,蜷起身子縮入獅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