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低吟:“這不是你要的嗎?要和我恩愛,讓眾人都以為你愛我,然後期望我哪天也愛上你,不是嗎,夫人?”
那“夫人”二字喊得特別重,像是咬牙切齒之後才發出的聲音。
她知道傷他的自尊心極重,卻不懂該如何去彌補。
他的頭靠得極近,兩人間的低語在外人看來像是恩愛的夫妻在耳語調情,眾人無不羨慕之。
一朝宰相官位已屬最高,身邊竟還傍得美嬌娘,真是連妒忌都嫌不夠啊!
白沐風一雙沉靜的眸子直直地望著他們,眼底的苦楚隻有自己才知道。
他愛慕了蘇千雪多年,卻遲遲不敢開口表白。但府內又有人催得緊,他迫於無奈才讓眾人謠傳他愛上了尚家千金,隻因為知道她是相爺的人,就算家人想要撮合都難。
卻不料……蘇千雪竟會愛上範薑軻。
連一麵都沒有見過的男子!
他到底有什麼好?隻因為他的俊雅與謀略嗎?
這是他自蘇千雪成親以來,最不願意承認的。比起旁人他綽綽有餘,但是與範薑軻相比,他就遜色許多了。
千雪,你可幸福?
範薑軻像是故意地表現親密,手掌也環著她的腰,一起走向白沐風一桌,朝他們作輯喝下。
白沐風的目光直直盯著放在纖腰上的那隻手,蘇千雪被瞧得不自然,扭了下腰身,卻被禁錮得更牢。
她瞥眼去瞪範薑軻,他若無其事地朝白沐風道:“恭喜白兄脫險,我與內子一起敬你一杯。”
白沐風一怔,尚憐星卻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蘇千雪舉著杯子道:“表哥。”
那一聲表哥,震醒了白沐風,也震顫了他的心。
就是因為他是她的表哥,所以凡事才有所顧慮,若不然當初他就早先提親了。
“表哥,我允諾過等你回來之時,我便開啟桂花酒與你對飲。哪日你來相府,我們一起喝。”她不等白沐風舉杯,已經飲下。
這隻是裝了水的酒杯,卻在晚風中讓人產生微微的醉意。
到底是人醉了,還是心醉了?
“好。”白沐風也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回府後。
蘇千雪踏入房門,就對範薑軻淡淡地說:“休妻吧。”
既然知道表哥心儀的人不是尚憐星,她也沒有道理還霸占著這個原本就不屬於她的位子。
當初是她太魯莽,才錯點鴛鴦造成悲劇,但此刻她願意承擔結果。
範薑軻一臉陰鷙,悶聲不響。
她繞到他的前方,低聲說:“現在表哥也回來了,事情也搞清楚了,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也清了嗎?你敢說出來試試。”範薑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燭光裏的影子也漸漸模糊起來,“然後呢,然後讓你去找他嗎?”
她的唇一下刷白,急忙解釋:“不是的,你想錯了。我想既然表哥不愛尚小姐,尚小姐愛你,你也愛她,那你們自然可以……”
“你不要什麼都自以為是,我討厭死了你這樣的嘴臉。以為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好,可曾想過對方的感受?我寧願你騙我騙一輩子。”至少那樣,心痛的感覺也會少了幾分。
蘇千雪拽緊了衣角,她的確什麼也不是。
她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她想要給自己身邊的人最好的東西,卻往往都適得其反。
常年她都送一些兵法謀略給皇後,讓她幫助皇上治理天下,穩固江山。隻因為她以為皇後最熱衷貢獻自己,操勞國事。她卻不知道這樣做,好比讓皇後背上了無形的枷鎖。一見到那些兵法書頁就會想起過去自己的位子是怎麼得來的,更加無法釋懷。
她以為表哥鍾愛尚家千金,所以想盡了辦法讓他們在一起,隻因為她最敬重的白沐風,是她第二至親之人。她卻不知道這樣做,不僅拆散了一對鴛鴦,還錯當了月老。
她是打死也不會料想到表哥愛的那個人,竟然會是自己!
這……太有為……
若不是從尚憐星的嘴裏說出來,她是打死也不相信。
此刻,她眼前的男子。
滿臉的血絲,痛苦的神色裏隻剩下了憤怒。他一定也很恨自己,全國上下,他是無所不能的宰相,卻讓她欺瞞在骨子裏,拿他的婚姻來耍著玩。
他一定是恨透了自己。
“對不起,但我想這是最好的方法……”休了她,一切都可以回歸原點了,“皇上那邊,我來說,一定不會讓你為難的。”
“蘇千雪!”他咬牙切齒,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可又不得不控製住自己。
他一生為人謙和,見著誰都是和和氣氣,麵對國事也是井井有條,臨危不亂。唯一……唯一……唯一不同的就是她。
隻有她才可以抵觸他的界限,隻有她才掀得起他的怒火。
她讓他把自己所有的真性情都流露在外,卻在他愛上她之後告訴他,對不起弄錯了,請離開。
他……怎會可能會允許!
她靜靜地朝他看著,久久地才說:“範薑夫君,是我有錯在先……但是……現在隻有你休妻,我們才可以……”
他的唇,覆蓋住了她的。
一如上次,她說了什麼惹他生氣,他不想再聽便是如此。
但這一次,他的吻卻沒有上一次的粗暴,隻是很輕淺地吮吸,來來回回地摩擦著她的唇角,似很有耐心地想要引起她的渴望。
“他可曾這樣親吻過你?”低沉的嗓音飄在耳側,淡淡的熱氣吹拂得她的耳根發紅。
她一時聽不清他在說誰,“嗯?”
“這樣呢?這樣呢?”他一路吻下來,親著她白皙的頸項和粉嫩的肩膀。
她這才發覺衣裳已被解開,胸口一涼,馬上雙手捂住退了一步,“不可以這樣。”
現在他們是即將要分離的夫妻,不再是有著名分,自然也不可以再發生任何關係。
他的眼一沉,異樣的眸子看著她,“怎麼,怕被他發現讓他擔憂啊?還是你現在開始才擔心自己會如何?”當初嫁來的時候,不是就該想到嗎?
現在才來害怕,才想著守身如玉,是否太晚了?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連連後退。
他快步上前,打橫抱住了她,“我不會同意你的提議,不可能休了你!”
他絕對不可能放了她!
“範薑,你冷靜一點!”就算要報複她,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他壓上她,更是親吻,如蝶般細密地落下來,比雪花還要來得快,來得急。
她急急忙忙地道:“範薑,你想想心愛的憐星,想想她……”
他索性又吻住了她的唇。
讓她想說的話,全部淹沒在唇裏。
門外不遠處就是小清和小雅,她可以反抗,她可以大叫,但是她最後選擇了安靜地順從。
他的發絲很黑,但因為煩勞國事也時常掉發。
以前起床的時候,他都已經離去,床頭那縷縷發絲比起她的長度也相差不多,但比她的落發要多很多。
她知道他這個位子爬得辛苦,後來也從總管那裏聽說了他是子承父願。他父親的畢生心血都獻給了朝廷,也希望他能造福蒼生。
如果想要生存,就要謀略與手段。
若不是她知道皇上的賜婚讓他無法反駁,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如果這樣的報複可以讓他好受些,她願意接受。
他親吻著她,她漸漸沒有了反抗,也不驚呼,隻是安靜地看著自己。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戲子,站在舞台上獨自唱戲,“千雪,告訴我,你愛白沐風嗎?”
蘇千雪看著他,望入他的瞳眸裏,沒有答話。
她想起了過去的種種,想起了白沐風和尚憐星,她說:“放了我,也放過你自己吧。現在追回你的幸福還不遲……就當我和表哥欠你……”
“你果然還是愛他!”他的眼起了漣漪,氣憤地撕裂了她的衣裳,再也不顧其他,卻忘了在情難忘處,低低地說著:“我有多愛你,你可知道……”
她看著他埋在頸窩的臉,感受到頸邊的冰冷。
整顆心都受到了重重的一震。
他剛才說了什麼,他自己可知道?那頸邊的濡濕又表示了什麼?
竟然可以讓他那樣偉岸的男子,無聲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