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味靠邊停車,搖下車窗問:“伏小姐,你去哪裏,我送你一程吧。”
伏苓愣了一愣,四下張望,果然沒有空車蹤跡,躊躇著問:“你是袁鋒的……”
“表哥,”裴知味親切道,“上來吧,得等好一會兒呢!”
“那……謝謝了,”伏苓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貴姓?你是……袁鋒那個做醫生的表哥吧?”
裴知味點點頭:“我姓裴。”
伏苓上了車,告訴他地址,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裴醫生哪一科的?”
“外科。”
“哦……那,做手術嗎?”
“做。”裴知味笑道。
裴知味從車鏡裏看到伏苓又是一怔,她下午到晚上都是笑語盈盈的,大方卻不張揚,聽他說到自己的職業,忽然沉默下來。她臉上神色有些複雜,雙唇微微張著,望著前方發愣,半晌後回過神來,倉惶笑笑:“真不錯,裴醫生你膽子肯定特別大,我看到血就犯暈。”
伏苓臉上那種神情,裴知味其實很熟悉,每次別人聽說他是外科醫生,還是拿手術刀的,常常會有短暫的失神或發呆,尤其是未婚女性,尤其是大齡未婚女性。
外科醫生,還上手術台的,意味著什麼呢?
通俗來說,意味著有錢。
更何況裴知味還很年輕。
裴知味沒忍住努努嘴,腦子裏這麼轉了一圈,餘光再瞥向伏苓時,發現她居然靠在副駕駛座上,微合著眼,似乎睡著了。
她臉頰紅紅的,大約晚上喝多了酒,車裏又悶。
不知為什麼,幾次等紅綠燈的時候,裴知味都忍不住撇頭來看她。路況好的時候他也忍不住側過頭來,車內燈光昏黃,灑在她酡紅麵頰上,竟流露出幾分嫵媚。
幾次三番後裴知味終於找到原因——睡著時的伏苓太安靜,和平時袁鋒口中的伏苓,以及下午年會活動上的伏苓,都太不一樣了。
長長的劉海分向兩鬢,到耳邊微微卷起,她睫毛也長長的,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鼻尖微翹,唇瓣微紅,小小酒窩也若隱若現……裴知味喉頭一動,忍不住咽了咽。不知是他眼力太好,還是車裏的燈太亮,連她麵頰上的細微絨毛,似乎都清晰可辨。
到伏苓小區門口時,裴知味停下車,輕輕叫了聲:“伏小姐,到了。”伏苓沒醒,他又叫了兩聲“伏苓”,她隻抿抿唇,似乎嫌睡姿不舒服,扭了扭身子。他再出聲,她便驚醒過來,看裴知味正盯著她,極羞窘地笑,手抬起來捋劉海,正好避過他灼灼的視線:“啊,這麼快就到了,不好意思……”
不等她開車門,裴知味徑直將車開進小區:“哪一棟,怎麼走?”
“你把我放下來就好了,沒有幾步路。”
“沒事,反正也沒幾步路。”
“謝謝,謝謝,真不好意思……啊左轉,左轉……”
他送伏苓到樓下,順口問:“你們公司不是有員工宿舍嗎?聽說條件還不錯。”
舍公司福利宿舍不住,專門出來租房,不會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吧?裴知味心裏想,那袁鋒的殷勤,不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喜歡清靜,不住宿舍的公司也有租房補貼。”看他不像趕時間的樣子,伏苓又問,“謝謝裴醫生,你要不要……要不要上來喝杯茶?”
裴知味凝望她半晌,眸光陡然加深,伏苓似乎也意識到什麼,又不好收回剛出口的話,隻好低頭笑:“謝謝裴醫生,今天真麻煩你了,要不是你送我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那我就不送你出——”
“好。”裴知味一瞬不移地盯住她,“正好我想上個衛生間。”
電梯間裏伏苓僵著身子,如臨大敵地盯著樓層指示燈。裴知味心裏好笑,他知道有些女人很善於用這種局促來體現一種別樣的純真和嫵媚,該死的是,他居然真覺得她這局促不安的模樣,有點純,又有點媚。
衛生間裏隻有一個人的牙刷漱口杯,毛巾也隻有一套,沒有剃須刀,沒有刮胡水……沒有男人常住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