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是天使(1 / 3)

到最後裴知味還是沒關注“花雕茯苓豬”,因為要找到她實在太容易,袁鋒對伏苓的微博幾乎是每條必轉必評:同譴責,同表揚,同MARK。花雕茯苓豬,這名字虧她想得出來,好幾天後裴知味才回過神來,花雕茯苓豬——茯苓豬,伏苓和豬頭。

胸口一口悶氣,無處排遣。

這回裴知味忍住了沒去找伏苓,原因很簡單,他忙得連刷微博的時間都沒有。這兩周他安排的手術數量不算多,偏偏碰上一位馬凡氏患者同時患有其他多項疾病。會診結果是必須切除不正常的心肌和組織、解除主動脈瓣狹窄、二尖瓣上狹窄、切除多餘肺動脈壁、修複好肺動脈、置換主動脈根部瓣膜並進行冠狀動脈移植,幾乎沒有一樣是小問題。

討論治療方案就花了好幾天,手術當天裴知味吃完早飯,十點上手術台,到淩晨兩點才吃上第二頓飯。做完這台手術後他還沒來得及休息,婦產科那邊送來一位出生不足48小時的嬰兒,緊急會診後又是他執刀,完成手術後他倒頭就睡,醒來後已是翌日下午。

沒有認識伏苓的時候他的生活就是這樣了,每次參加各種醫學會議,許多醫學界的叔叔伯伯向外國專家介紹他時,總要說他“家學淵源”,幼時“天賦過人”,最後是他稍顯變態的手術頻度。同行公開地稱他為“手術機器”,常有人羨慕嫉妒恨地問,他腦袋裏是否移植了高速運轉的CPU,至少是四核的——其實那些都不是主要的,根本原因是他知道自己錯不起。

上手術台自然有風險,他不是沒有經曆過手術失敗,許多別的醫院不敢收治或錯過最佳手術時間的患者,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希望尋過來,成功和失敗各有幾率。一些和父親相熟的前輩批評他,說他不珍惜自己的名聲,什麼高風險手術都敢接。也碰到過患者剛下手術台就死亡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他學會接受疑難手術的失敗,卻無法接受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讓手術失敗。

他學不會,也不敢學會。

謝主任讓裴知味好好休息兩天,原本安排的幾台常規手術另外安排人做——當然也是不敢讓他做。他到醫院食堂點了滿滿一桌菜犒勞自己,等菜的空當打開手機,發現居然提示有伏苓的未接來電。

裴知味不大敢相信這是真的,左看右看半天決定撥回去,他心裏有個幸災樂禍的小魔鬼在提醒他:打過去吧,人家先找的你,給足麵子了,以伏苓那性格,你再玩矜持就玩完了。

“你找我?做完手術太累,所以關機睡覺了,有事?”

“嗯,”伏苓遲疑了一下,仍說明緣由,“我一個朋友,最近大半年經常腹痛,檢查過好多次都沒查出原因,中午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又發作了,痛得要打滾,她剛剛懷孕,我不敢亂送她去做檢查,所以想到你……”

“現在情況怎麼樣?”

“疼了大半個小時才好,聽說最近頻率越來越高,去過幾家醫院了,都沒查出問題,醫生也沒敢亂開藥。”

裴知味條件反射的結論是腹痛不歸他管,遲疑了一下卻說:“那有空你帶我去看看吧。”

伏苓和他約好地點,他吃完飯、看過幾本病曆,就開車過去。伏苓的那位朋友叫裘安,說是本科對門寢室的,丈夫也是伏苓的本科同學,叫趙啟明,剛領的證,還沒來得及擺酒。

趙啟明拿出裘安的病曆來給裴知味看,在四家醫院做過檢查,無固定壓痛點,也無其他異常。懷孕前肝膽脾胰胃都做過檢查,血細胞分析和尿液檢查也都正常,裴知味又問她平時作息飲食,也未見異常。

裘安說最近每天不定時地疼,上下左右完全沒個準位置,聊了大半晚,她氣色都挺好,說原來腹痛忍忍也就過去了。最近偏又懷孕,生怕有什麼三長兩短,三個月就辭職在家安胎,情況卻絲毫不見好,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裴知味無奈道:“過度緊張也不好,平時適當的走動還是需要的,我看你們這小區環境不錯,有空出去走走,在家聽聽舒緩型的音樂,”他抬眼瞥見桌上成尺厚的育嬰書,暗自歎氣,邰明明跟他抱怨過現在的孕婦個個如履薄冰,種種奇談怪論簡直可以編一本古今中外迷信禁忌大全,“還有你這身防輻射服,沒必要,都是花冤枉錢。尤其你現在這種情況,更需要精神放鬆,衣服不透氣,很可能起到反效果。”

“可是我經常去醫院檢查,你看醫院裏檢查設備那麼多,聽說好多都有輻射,萬一有影響怎麼辦?”

裴知味無奈地望著她,老半天後說:“醫院裏的X光,你這種金屬網也擋不住。”

“啊?那——那要什麼才能防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