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味轉過身來,伏苓仍軟綿綿地埋在沙發裏,咫尺之遙,卻好像他們在不同的時空裏,他遙遙地望向那頭,終於門開了,她從門縫裏瞥了他一眼。
然後,就是現在,他不知道那扇命運之門,究竟為誰而開。
睡夢裏的伏苓甩了甩胳膊,又蹬蹬腿,輕聲咕噥一句什麼,身子翻轉過來,將醒未醒地側躺著。她發絲繚亂,臉也是紅通通的,多年前的嬰兒肥早消失不見,身上一件吊帶的睡衣,若隱若現地貼出玲瓏曲線,胳臂閑閑地搭著,一副她自己並未發覺的撩人姿態。
裴知味屏住呼吸,半跪在沙發旁,默默凝視著伏苓的睡顏,他心中有種澎湃的恐懼,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然而屋子裏除了掛鍾的滴滴答答,再無其他聲響。伏苓又翻轉身,右肩不經意間裸露出來,她伸出手像要抓住什麼,摸索半天,卻隻抓到裴知味的胳膊——她臉上癟了一癟,好像不滿意,又往懷裏攬了一攬,像抱抱枕一般把裴知味半摟住。裴知味不留神往前一跌,隻覺渾身的血液都奔湧上頭,著魔一般吻下去。
他想即便最後伏苓選擇讓他承受覆頂之災,這一刻,在這潮水將他淹沒前的最後一刻,他仍希望她在他懷裏。
伏苓迷迷蒙蒙地歎了一聲,天氣燥熱,她的唇卻仍有些涼。他的胳膊也環上來,摟住她的腰身。她仍是將醒未醒,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眼神全無防備,懵懵懂懂地叫了一聲“裴知味”,聲音軟軟糯糯的。
恍然間她意識到什麼,猛地睜大眼,伸手去推他,裴知味收住手,他知道這時機並不好,卻仍擁著她。伏苓整個人全清醒過來,拚盡全力從他懷裏掙開,光著腳丫跳到地上,驚慌失措地指著他:“裴知味你幹什麼!”
她整個人像進入戰備狀態的刺蝟,渾身尖刺根根直豎,警戒而驚恐地瞪著裴知味。不等他回答,她已衝到門邊:“你的東西我都給你收好了!”
伏苓又急促回走兩步,拉開電視櫃的玻璃櫥,把放在裏麵的首飾盒往茶幾上最後一塊空地一扔,像多拿一刻便會燙手似的:“你買的戒指,也還給你。”
她神經質一般在屋子裏繞來繞去,前言不搭後語,一會兒說“你滾”,一會兒又平靜下來,說“你還是回家吧”,再兩步又暴躁起來,歇斯底裏地嗬斥他。
裴知味一言不發,隻靜靜看著她,像看一個胡鬧的孩子,看得她愈加慍怒:“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你也太死纏爛打了,我都說要跟你分手了,你還想幹嗎?你想結婚,找你的那個什麼婦科醫生去呀,還是別人不要你,你以為我很好哄,買幾件衣服首飾就騙到手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
他們隔著茶幾對峙,裴知味仍是一句話也不說,良久後低下身來開始收拾茶幾。伏苓驚惱交加,一把搶過他剛拾起來的維生素和鈣片,尖聲叫道:“我說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
地上一堆雜物,兩人這麼一拉扯,險些絆倒伏苓。伏苓見他不走,氣急敗壞:“我都要你滾了你還不走?”
裴知味把茶幾上的物件稍事收拾,抄起那份體檢報告:“你要我滾我就滾,憑什麼呀?”
“你——裴知味你什麼意思!”
伏苓聲音尖利,和平時判若兩人,見他拿著體檢報告,躥過來要搶,裴知味不過稍稍側身,她卻已摔在自己扔在沙發旁的行李箱上。
她摔在行李箱上一時竟爬不起來,裴知味見狀不妙,蹲下身去扶她,看她臉色不對,忙問:“你吃過沒有?”
伏苓愣愣望他一眼,又茫然地轉頭看窗外,窗外漆黑一片,她一時竟無法分辨時間,又衝裴知味叫道:“關你什麼事!你亂翻我東西幹嗎?你別以為能來亂做我的主!我吃沒吃關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