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半晌她又補充道:“我怕可能……好像會生不了。檢查結果裏好像還說什麼子宮什麼癌變的——是不是要切除啊?我,我會不會跟那太監似的,就不像女人了?”
“瘤變!你文盲不識字吧?”裴知味被她這理解搞得好氣又好笑,“還太監呢,你初中生物課都學到驢子身上去了?你別看這名字好像很嚇人,但瘤變和癌變的區別很大,不要一看到子宮兩個字就嚇暈了,你的這種程度,藥物治療就可以了。”
“真的嗎?還有心髒,那個是什麼?我以前體檢也沒查出有什麼大問題,就一會兒說我心動過緩,一會兒又說我什麼靜脈什麼——每次體檢建議結果裏都跟別人一樣,什麼注意營養加強鍛煉,我從來沒當一回事。怎麼這回一查,這麼嚴重?”
“注意營養,加強鍛煉,你什麼時候鍛煉過?”
伏苓心虛地低下頭去。
“你注意過營養?”裴知味沒好氣道,“我原來是怎麼被你給騙了,以為你是個特別賢惠會過日子的女人!看看你抽屜裏多少外賣單!每次逮到一個好看的電視劇就恨不得熬夜通宵看完!我都——傳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說我認識你!”
其實裴知味現在完全了解伏苓把自己的身體搞得一團糟的原因。努力工作那是為了生存,可是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裏,即便她細心收藏起葉揚所有遺物,努力讓自己開心開心更開心,可那種一室空虛滿身孤寂的感覺,裴知味想,再堅強的人,大概也沒有辦法抵禦。
“二尖瓣狹窄左心房增大,不算什麼不治之症,你還年輕,盡早手術,沒什麼問題的。”
伏苓抬起頭來,如膜拜神祇一般望著他:“真的,你沒騙我?”
裴知味輕撫她麵頰,他一貫主張對病人病情要如實稟報,並不支持家屬對病人做所謂善意的隱瞞,造成病人的大意最後延誤治療。然而這一次,他不知為什麼,竟毫不猶豫地隱去連謝主任對此手術也無太大把握的事實,很輕描淡寫地說:“看你從什麼角度來說了,對任何一個人來說,心髒類的病都不算小事;對我來說,”他聳聳肩,努力表現出一種平淡的態度,“一年幾百台手術,大部分都算常規。”
“手術費……會不會很貴?”伏苓仍有些為難,“我怕我一個人生場病,結果讓我爸媽都過不下去。”
“嗯,然後你不治療,拚死拚活地掙錢,等你翹辮子了,你爸媽能高高興興地拿著你的血汗錢養老?”
這些道理伏苓不是不懂,隻是驟然受到打擊,一時就蒙了。現下緩過神來,隻覺極對不住裴知味,扭捏良久才鼓起勇氣道:“我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你才知道?”
“那你不要管我好了,”伏苓撇嘴道,“反正我現在什麼也幹不了,我什麼都幫不了你,就算有得治,三五年裏恐怕也不能生,我聽說心髒不好的人最好別生孩子……”
裴知味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老半天才慢吞吞問:“怎麼,難道你原來是準備——三五年裏,要給我生孩子?”
伏苓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張口結舌道:“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但是,那現在,總是,我——”
“我是想要結婚沒錯,”裴知味好笑道,“可我沒說那麼快就要孩子。”
“我現在不行了。”
裴知味一臉古怪:“結個婚而已,我又不是心理變態,需要你為我幹什麼?哪怕隻是你公司隨便一個同事,也要講個互助互愛吧,怎麼我對你稍微好一點,你就一副好像我要把你賣了的表情?再說了,”他頓頓後眼角往下一撇,“我就算把你哄去賣了,又能賣幾個錢?”
伏苓心道你現在對我可不是“稍微好一點”,那簡直是太好了,就是嘴巴毒了點。雖然這麼想著,還是被裴知味逗笑:“那你為什麼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