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味訝異地瞪著她,伏苓又試圖解釋,她本意不是想這樣問的,但說出口不知怎麼就變成這樣。她平時說話還是很利落的,現在解釋起來卻顛三倒四,竟連白天胡思亂想的那些跟趙啟明裘安的對比都攤到裴知味麵前。費了半天工夫,裴知味總算明白她的意思——他為她設想得太周到,而她無以為報,既然他一不差錢二不要孩子,那她似乎隻剩下感情這樣東西,可以勉強作為回報。
可惜她越說越亂,最後幹脆住口,像做錯事的學生垂著頭,一句話不敢說,偶爾抬眼偷瞟他神色。裴知味臉色鐵青,摔下碗筷:“你想怎麼磕磣自己我無所謂,你別侮辱我,我對你這種感情沒興趣!”
撂下這一句後裴知味甩門而出,伏苓回過神來,衝到窗口伸長脖子往下望,正見裴知味衝出她這一單元的大門,氣咻咻地消失在夜色裏。
伏苓趴在窗口,老半天才想明白裴知味隻是人衝出去,那輛車還好好地停在樓門口的小道旁,再看看家裏他外套、手機都在,連忙披上衣服,抄起鑰匙下樓去找他。
尋到裴知味時他正站在小區裏一家水果攤旁,背著手,凶神惡煞的,攤主熱切地問:“西瓜要不要來一個?”
伏苓想起袁鋒說的裴知味買西瓜的故事,嗤的一聲笑出來,裴知味冷著臉:“有什麼好笑的?”
“袁鋒說你特別會挑西瓜。”
攤主仍在熱情地推銷,一個接一個地問他要這個還是要那個,裴知味也不聽攤主的推薦,自顧自地抱起一個西瓜,像在醫院問診一樣叩起來,最後挑定一個:“這個。”
一刀下去剖成兩半,聲音清脆悅耳,瓜瓤紅得恰到好處。攤主讚了一聲,拿保鮮膜覆好裝袋遞給裴知味。裴知味拎起西瓜往回走,伏苓顛顛地跟在身後:“你真的會呀?”
裴知味斜她一眼,也不理她,隻繼續往前走。
伏苓又討好問:“我手機上還有個挑西瓜的程序,你要不要下次試試?”
裴知味冷哼一聲,回到家把西瓜扔進冰箱後臉色才緩和下來:“我不是想跟你發脾氣,”他確實也並不想和伏苓吵架,甚至於他自己也不知道剛才究竟是生什麼氣,隻那一刹那怒火無法遏製。他又知道伏苓現在心理壓力大,所以不願和她吵,幹脆自己出來消消氣。他停頓良久後才說,“我知道自己工作忙,不可能準點上下班,讓你辭職是為了好好休息安心養病,不是為了讓你悶起來胡思亂想。況且你跟誰比不好,你跟裘安和趙啟明比,他們倆完全是把家當成——”他倏地住口,像觸到什麼禁忌一樣,半晌後口吻溫和下來,“我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你想那麼多幹什麼?”
伏苓自覺理虧,裴知味現在這麼忙,還要花時間照顧她的情緒,實在令她慚愧。裴知味衝完澡出來,她便立刻偎上前幫他揉肩捶背,按了沒兩把就被裴知味拖上床,命令簡潔:“睡覺!”
裴知味的睡相頗為怪異,他總把伏苓整個人裹在懷裏,伏苓不得不蜷成一團,如嬰兒在母體的姿勢——好像他一定要抓住些什麼才能安心似的。夏天夜裏熱成這樣,他也樂此不疲,臥室裏開了會空調把溫度降下來,伏苓心裏仍燥得怦怦跳,扭來扭去好久都睡不著。她以為裴知味早累得睡著了,不料許久後他像說夢話般輕歎說:“我跟趙啟明不一樣。”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把伏苓整顆心都提到嗓子尖來,再差一點就要撲通撲通地躥出來了。誰知他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伏苓提心吊膽許久,一時喜一時憂,她想大概真是心髒出了毛病,所以跳成這樣,讓她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喜又為什麼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