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可白眼前如黑雲般的飛劍消失了,周圍翠綠竹杖圍成的竹牢消失了,視野裏出現了耀眼燥熱的陽光,陽光照耀下,馮嘟嘟健步如飛地跑近,關切問道:“你沒受傷吧?”
麥可白微笑搖頭,回想起先前竹牢裏百餘柄飛劍縱橫襲身的畫麵,不禁心有餘悸,同時倍感疑惑,眼看便是飛劍貫胸、血濺當場的死局,自己卻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仿若隻是一場惡夢,且在凶險時醒來,枯得一場驚心。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不想,這是麥可白對待未知事物及心中疑惑的方式,他在馮嘟嘟因緊張而起伏的香肩輕輕拍了兩下,微笑說道:“不妨事,隻是有些累。”
馮嘟嘟緊張的情緒漸趨平靜,拉著麥可白的手向身前不遠處一名麵色微黑,身材魁梧,肌肉高隆的漢子走近,欣喜地道:“祁鳴哥哥,多虧你及時趕到,否則真要被桃家的人欺負死。”她有了倚仗,膽氣大增,向著灰溜溜上車正露出半邊屁股的桃青書戟指嬌喝:“臭不要臉的混蛋,有種的別走!”
黑臉漢子不禁莞爾,他深知馮嘟嘟的脾性,抬手攔住上前欲追的馮嘟嘟,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暫告一段落,待會仔細稟報馮爺便是,如何決斷,請他示下。”他饒有深意地看向麥可白,打量了下他手中的刀,自語般輕聲說道:“幸好沒吃什麼虧,還是不要鬧大的好。”
麥可白微微詫異於馮嘟嘟的潑婦潛質,眼睛卻一瞬不瞬地望著另一輛馬車,車身上桃花紋飾依舊華美,被陽光染上一層金色後更添貴氣,但這些對麥可白無絲毫吸引力,他隻是望著低垂的布簾,仿佛要把簾布看穿,將車內的那個人看個真切。
便在這時,馬車輕輕轉動,調轉了頭,準備離開,而在車身轉正的一瞬間,車窗的紗簾揚起一角,不知是被微風吹拂,還是車內之人有意掀起,露出車廂內青白袍服胸襟,和橫於胸前的半截青翠竹杖。
車聲轔轔,兩輛馬車沿著相反的方向,穿過人群,背對著紛紛議論,慢慢消失於大道兩頭。
街道又恢複熱鬧,行人如織,叫賣四起,隻目光觸及道路中央坍塌的紅蓋香車時,才想起某些與自己生活無關的零星畫麵,目光轉過,仍然是自己平凡而充實的人生,這些有的沒的,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坍塌的馬車在陽光的曝曬下散發淡淡的沉香味道,白馬已被解下牽走,此刻已到了“陳記灌湯包”的店鋪前,牽馬的是馮府趕車的下人,走在前麵的是麵色微黑、強壯孔武的祁鳴,他邁著穩重的步伐,望著粉裙裹身、身姿曼妙的馮嘟嘟,兩人在討論著什麼,與他倆微顯疏遠的麥可白麵無表情地走著,腰畔的舊刀隨著步伐有節奏地擺蕩,不知在想些什麼。
“祁鳴哥哥,你和那個老不修,到底誰更厲害?”馮嘟嘟伸袖抹了抹額頭細密的汗珠,側著臉認真地問道。
“那個老匹夫,又怎是你祁鳴哥哥的對手。”祁鳴手臂輕輕用力,隆起的肌肉顫動跳躍,惹得馮嘟嘟一陣輕笑,繼續說道,“不過勝他容易,殺他卻是萬難。他可是劍陣雙修,攻防兼備,年輕時可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天才,隻可惜太過貪戀紅塵享受,道心蒙塵,修為再難寸進。實是可惜。”
“哼,那老不修可惜個屁,一大把年紀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小孩兒。祁鳴哥哥,再過半月就要開學了,你可得好好指點我,麥可白要成為神陣師,我的誌向可是神拳師。”馮嘟嘟躊躇滿誌地說道。
“哦?神陣師?”祁鳴微感詫異地望向相隔不遠沉默而行的麥可白,想起曾經那個雄心壯誌的自己和太多誌存高遠的少男少女,微感神傷,語氣微澀道,“神拳師又豈是說做便做的。”
當今之世,修為境界達到臨淵的修行者如鳳毛麟角,一邊遠小國若有這樣一位強者,便是大漢朝也不敢輕言滅之。即便在強者輩出,修行者多如牛毛的大漢,那些集全族全幫全派資源傾力培養的天才少年們,也不敢言之鑿鑿一定晉入臨淵境。
但是,即便存在如此多的不確定性,有些人仍然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人們通常將二十四歲之前的人們稱之為年輕一輩,在年輕一輩的修行者中,四時學院上院風雲榜第一的李無想是大漢公認的第一強者,二十歲的他,已然是天人境巔峰,傳言他已有一隻腳邁入臨淵,隻要機緣到來,另一隻腳亦可輕鬆邁入。”
祁鳴極其認真地向馮嘟嘟講解作為年輕一輩的修行者不可不知的一些事情,他有意無意地將聲音提高,確保不遠處沉默而行的少年能夠聽到自己的話,他繼續說道:“李無想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就是李無咎,公子無咎的李無咎。他也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常年占據內院龍虎榜首位,境界修為乃天人初境,他已有資格進入上院,甚至可以排進風雲榜,但是他沒有。嘟嘟,個中緣由隻怕沒有誰比你更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