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攜手相伴走天涯(3 / 3)

“你兩隻眼睛老往畫舫那邊瞎瞅什麼?看哪艘畫舫的船娘長得俏是不?”

“姑奶奶,黑燈瞎火的別亂指人哪!你沒發覺畫舫上那些遊湖的大佬爺們兩隻眼都淨往你身上瞄嗎,寒春裏穿這輕涼薄紗,你都不覺冷?”

“是你這招蜂引蝶的浪子,不要臉皮地衝船娘發笑!”

“是你這大咧咧的苗族女子,穿這輕涼薄紗衝船上男人眉目傳情!”

“冷、大、公、子!”

“小、姑、奶、奶!”

四目相交,劈裏啪啦,火星迸濺,眼看火藥引線一燃,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遊湖的船恰是時機地靠了岸。

好險,船已靠岸。

此刻,天色發暗,已是傍晚時分,遊湖歸岸的二人,自然要找個酒樓飯館,打打牙祭的。兜兜轉轉,原本爭得麵紅耳赤的二人繞個遠路辦了些事,折返到那家“醉八仙”酒樓裏時,居然都平心靜氣,不爭也不吵了。

二人手牽手,十分平和地進了“醉八仙”的門,裏頭跑場子忙著上酒菜的堂倌打眼一瞄,險些沒把手裏頭端的碗盤給打翻咯!啊娘喂,來的這兩個客,可是腦筋有毛病的?天都黑了,男的還戴著一頂鬥笠,帽簷垂的紗把整張臉都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到浪子發浪時俊俏的笑臉,自然是招惹不到風流債,這顯然是醋意大的女子想的主意。反觀那位醋意大的女子,喝,大晴天的,姑娘家還裹著一身蓑衣,遮掩了曼妙體態,走起路來顯得臃腫而笨拙,走一步喘口氣,擦擦香汗,當真是憋氣兒、悶熱得慌!

“二位客、客、客官,想點些什、什、什、麼、菜?”等客人入了座,堂倌帶著看怪物的異樣眼光,挨得近些,磕巴著問。

“扇子!”二位客官異口同聲地答。

“扇子?”堂倌傻眼,敢情二人這麼個打扮還是知道悶熱的。

“砰”的一聲,剛入座的一位客人忽又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揪著堂倌衣領,問清了茅房所在的位置,衝女伴丟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急匆匆衝下樓去。

出了酒樓,七拐八彎,找到隱於胡同裏的一處茅房,確定後麵沒有人跟蹤偷窺之後,冷輕揚掀了青紗鬥笠,猛地將它擲於茅房裏,再用腳狠踩幾下,出了茅房,舒舒服服透出口氣,這才轉回酒樓。

回到二樓臨窗雅座,冷輕揚卻愣在了座位前,愕然瞪著對座恢複了大膽裝束的金玉瑤,吃吃問:“你的蓑衣呢?”

金玉瑤與他大眼瞪小眼,“你的鬥笠呢?”

“噢,那個呀,那個……下樓時被風吹走了。”冷輕揚打個哈哈。

“哎呀呀,這麼巧,本姑奶奶的蓑衣也被窗口吹來的風掀走了呢!”金玉瑤掩唇巧笑。

今兒個晚上,刮的是荒唐風?

二人這異樣的笑聲蕩在樓中,引來了一道關切的目光,隻聽食客當中有一人“噫”了一聲,霍地站起,疾步上前,單掌豎立,唱諾:“阿彌陀佛,果然是怪客‘孔方兄’,許久未見,施主可還認得貧僧?”

金玉瑤聞言一愣。貧僧?和尚也來酒樓開葷?抬眼一瞅,杵在麵前的可不正是一個和尚嗎?看那袈裟禪杖,似乎還是個主持輩分的。

冷輕揚抬頭隻瞄了和尚一眼,突然跳起腳來,一拽金玉瑤的手腕,硬是拉著她,從二樓雅座邊的這個窗口跳了出去,逃之夭夭。

捧著石缽,來此地化緣的老和尚,在窗前愣了片刻,唏噓感慨:“這怪小子,還是溜得賊快哪!”

夜,闌珊。

揚州城外官道上,一輛牛車緩緩而行,晚風徐來,一縷琴聲似真似幻,路旁綠陰,幾片樹葉如粉蝶吊掛在梢頭,輕輕搖曳,表露了沉默的聆聽者善解人意的微笑。

“叮”的一聲,古琴絲弦一顫,車廂裏人兒攏指撩撥絲弦,輕聲婉語:“那個和尚是誰?”

“少林掌門,了悟方丈。”斜靠車廂,冷輕揚放緩韁繩,慢悠悠驅車而行時,悠然閉目,聆聽佳人彈奏的如月色般朦朧而美妙的琴音旋律。

“他找你做什麼?”金玉瑤透過半掀的門簾子,流目瞅著趕車的這人兒,指下款曲丁冬,柔情萬縷,纏綿不休。

“自從我將武林瑰寶《易筋經》順利地從西域密宗門護航歸返少林後,他就認定我極具慧根,想為佛門招攬我這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冷輕揚摸摸鼻子,歎了口氣。

“讓浪子去當和尚,果然是功德無量的一樁偉業!”隻可惜,浪子斷不了塵緣,哪裏舍得下紅塵裏的一點媚色?見了了悟方丈,他不跑才怪!

“離了揚州,前方路途漫漫,少不了姹紫嫣紅沿路點綴這春光,花叢裏環肥燕瘦,萬種顏色,隻怕又要繚花了冷大公子的眼咯!”

靜謐夜色中,伊人嬌靨嫵媚,眼波朦朧,款款琴聲,如此讓人心動。這奇妙的夜晚,這奇妙的音色,伴著伊人如絲如縷般繾綣纏綿的歎息之聲,一道迷咒已然射入他的心坎,烙下印記。

“春光裏縱然有萬種顏色,冷某走馬天涯,也隻需一朵名花相伴足矣!”

朗朗笑聲中,少年揚鞭驅車,朝著坦蕩大道奔馳而去。

新的旅程、新的傳奇,即將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