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方園說,獼猴桃也要提防了?知道了,知道了,反正大的甜的,看上去好得離譜的,都得防著點。

方園一邊說,一邊進了裏屋,他要給表姐林紅打個電話。

他拿著手機對林紅說,姐,我和許光明聯係過幾次了,也和幾位老同學聯係過了,沒蛛絲馬跡可疑的,所以你放心,光明有一句話我挺聽得進去,他說他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就一賺學費的,定位很準確呢,哈哈。

林紅在那頭笑了一聲,說,他剛給我來過電話,懷疑是我讓你去管教他呢。

方園說,你承認了?

林紅說,我沒承認,但我對他說,咱家這種格局,分分鍾都有可能家毀人散,外人一眼看過來就明白,難道還要我派誰來敲打你嗎?

方園說,OK!

他聽得出表姐今天心情還不錯,天下太平。

福建泉州。許光明剛才確實給老婆林紅打了個電話,剛才是8點半,每天晚上這個時間,他和林紅都得通一次電話,他覺得是儀式,你也可以覺得是查崗。

一家三口分居三地,作為一個家,確實需要儀式,比如,晚上6點半是和墨爾本的女兒通過手機QQ視頻時間,而晚上8點半則是老婆查崗時間,這兩個時段,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刻。其餘時間,自由活動。

隻是今天他給林紅的這個電話,是躲在洗手間裏打的。當時他和老板陳寶珠等公司的一幹人,正在酒桌上為一個地產項目應酬,看著每天規定動作的時間到了,他裝作上洗手間,從酒桌上下來,進了洗手間掏出手機,就對故鄉的老婆說,自己挺好的,在書店裏看書呢,剛和女兒視頻過,她在做作業……

許光明不是個愛撒謊的人,他隻是怕老婆多想。應酬,喝酒,誰都會對生意場上酒後的男人有曖昧想象的空間。說真的,他自己也不喜歡這一套應酬,怕累,怕煩,到這個年紀,不是成功人士的,混在一堆氣壯山河的創富者中間,都多少有這個心態。更何況,坐在桌邊不引人注目地吃點喝點也罷,但讓光明無措的是散席之後,老同學、老板陳寶珠常常需要他傾聽的那些傾訴。

比如今天晚上,與市規劃局的朋友吃完飯,陳寶珠讓許光明跟自己一起再去商量一下剛才桌上談到的項目信息和對策。

這是理所當然的,隻是商量的場地往往是酒店的咖啡吧,或臨湖的商務酒吧,而談著談著,她又要談她的情緒了,這就使商量與談心、老板與密友的界限變得模糊起來。當然,對許光明來說,這本來也無所謂,甚至更好,但現在許光明卻覺得不自在了,一是因為這種時候的陳寶珠往往是因為剛才應酬時喝多了而帶著點醉意;二是看著她的善感多愁戀舊、想遏製又想洶湧的情緒,以及酡紅的臉龐,自己也會有遏製不住但又想遏製住的瞬間;三是這糾結還不完全是因為林紅,更多的是自我不佳的感覺和心境,如果他現在的處境能稍稍與老同學陳寶珠持平的話,那麼指不定他會為這樣的洶湧爽成啥了,但現在這平等不存在,他的意識中更沉重的是物質依附的暗示,這暗示使情感無法昂揚起來,如果讓意識遷就情緒,那不就真成吃軟飯的了,他曾經的榮耀和他當年對她的婉拒,使他無法擁有輕快的心情,他知道如果任情勢奔跑,結果也不會輕快到哪裏去,於是他就以逃避的心態、手足無措的方式,拖延著這不知所終的雙方情感暗流。

他溫和地對著這麵前的老同學女老板,心中有溫柔同情也有害怕。

今年晚上他對林紅謊稱在新華書店看書,現在他和寶珠坐在星光大酒店的咖啡吧裏,麵前的拿鐵在散發著芳香,寶珠在分析下麵一個縣級市的商貿場項目,以及她對三線城市住宅市場的前瞻,同時穿插著大學時代一次有趣的詩會活動,她說,你還記得嗎,那次詩會我們是在城市附近一個公社的麥地裏舉辦的,那天你還從農民家裏偷了一隻鴨,晚上我們煮了一鍋鴨湯,哈哈哈……她說,嗬,我們把那個縣城的住宅項目取名“麥地郡南”好不好?

許光明就笑起來,他看到了窗玻璃上自己和她的影子。他看了一眼周圍,他知道那些成雙成對的男女全都不是夫妻,哪有夫妻來這裏聊天的。

於是有那麼一會兒,他想到了老婆林紅,還想到了師弟方園。他想,換了自己是他們,也絕對要疑神疑鬼的。當然,他一想到別人在亂猜自己,就又對自己的處境有些生氣,我就是一賺學費的,哪有搞浪漫的心思,那是富人閑人搞的,是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