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園略有心事的日子裏,表姐林紅又來找他,想讓他國慶長假陪自己去趟福建泉州。
方園沒出門的心情,更何況這又不是什麼休閑之旅。他對表姐說,你就別去宣示主權啦,據我所知,他沒事,沒事。
林紅臉上有神經質的苦笑,她說,弟,你相信我作為女人的直覺吧,我這麼來求你,一定是有原因的。
表姐這麼說,好像不好拒絕了。
但方園還不死心,他說,那麼,為什麼要找我呢,找個伶牙俐齒的姐妹去助威不是更好?或者就讓海萍陪你去吧。
表姐說,你是他倆的師弟,又是我的表弟,你跟我一起去感覺會不一樣,因為這事很微妙,既忌她,又得感謝她給了他也就是給了我們家20萬的年薪,所以不能輕易扯破麵皮的,甚至不能輕易讓猜疑、爭端擺上桌麵。
林紅說這幾句話,每一個字都仿佛艱難,因為涉及無法控製的自尊,和情緒的兩難。這讓方園同情,也讓他覺得表姐還真的是個聰明的女人。
長假第一天,方園在火車站廣場與表姐會合,兩人坐高鐵去福建。
方園幫林紅提起那隻長長的旅行箱,往台階上走。他說,喲,你裝了什麼東西,這麼重?
林紅說,沒什麼,一些生活用品。
方園回頭笑道,這是去宣示主權,可不會是國旗吧。
林紅笑了一下,說,還真的是國旗。
一路飛馳,各想各的心事,表姐林紅想象著那個女人,想象著可能出現的各種彪悍場麵,它們在想象中超出了一個書卷氣女醫生的操持範圍,這讓她惶恐生氣害怕,想得氣衝上頭來時,就差點下車打道回府,拉倒,不要那個男人算了。而方園在想著妹妹方芳,他隱約有不好的感覺,他想人可能是會變的,哪怕是親人,這不,要不然坐在身邊的這焦慮的女人也不至於草木皆兵到這種程度。
車到泉州高鐵站已是下午。他們看到許光明站在接站口向他倆招手。方園一眼看過去,差點也像林紅那樣過敏了,因為光明微皺著眉頭站在人堆裏,對他們的到來好像並沒高興。
有一圈灰暗的光暈仿佛籠在他的周圍,走近了,就消失了,因為他笑著來拉行李箱。他對林紅說,什麼東西呀,這麼重,沒把整個家搬來吧?
林紅瞅著他笑,說,就是把家搬來了,不走了。
許光明把他們接到房產公司旁邊的銀河賓館。辦入住手續時,林紅對許光明說,我住你的宿舍好了,方園住這兒,我們倆老夫老妻的,沒必要住賓館了。
許光明說,宿舍很小,隻有單人床,還很亂。
在方園回轉的視線裏,林紅像是冷笑道,誰讓我是你老婆,老婆就是給你理房間的呀。
方園心裏在笑,主權宣示戰還沒開場,就有火藥味了。
結果方園住“銀河”,林紅拉著行李箱去許光明的宿舍。
晚餐在銀河賓館的“寶瑞閣”。一邊吃,許光明一邊告訴林紅方園這兩天的安排,逛街、逛景點等等。方園知道林紅等待的節目可不是這個。於是方園說,寶珠呢?我可得見見寶珠,是我師姐呀,現在她做得這麼大,得見見,讓她請客。
林紅方園都注意到許光明的臉一瞬間紅到了脖子。方園想,就衝這他還挺純的。而林紅心裏的不爽就衝到了嘴裏,她說,是啊,我家的恩主啊,我可得謝謝她,我們貝貝在外國留學全靠她支持。
在方園眼裏許光明有些支吾,他說,長假期間人家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吧,我待會兒打電話問問,哎,你們吃這個蟹煲啊。
林紅說飽了,想去他的辦公室看看。許光明說,辦公室有什麼好看的,人家方園可沒興趣,我還是帶你們逛街吧。
方園看林紅的臉色趕緊說,去辦公室看看先,我們是來看你的,當然得先去看看你的工作環境。
許光明犀利地看了一眼方園,他嘴角有些許搞怪的笑意,他說,好吧,你們那麼感興趣這20萬年薪是怎麼賺的,那麼我們就去看看吧。
三人走到了公司的樓下,突然林紅說,剛才的那隻拉杆箱裏還有些東西需要拿過來。許光明微皺著眉說,什麼東西?林紅沒回答,說,得拿呀。好在宿舍就在公司樓的後麵。她一會兒就提著它們過來了,原來是一大堆鏡框,難怪那麼重。
方園心想,林紅難道想走溫情路線,軟化一顆離家的心?他嘴上就說出來了,姐,你可真小資,原來要幫他裝飾辦公室。
這邊許光明打開了辦公室的門。這辦公室和方園原先想象的幾乎一樣,棕褐色的書櫃、辦公桌、椅子,黑皮沙發,牆角有幾盆綠色植物,辦公桌上擺著一隻玻璃樓宇模型。
林紅已把鏡框堆放在地上了,兩隻大鏡框,三組小鏡框。都是全家福的照片,許光明林紅許貝貝三人的各種合影被裝在鏡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