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青第二度進入了太湖,不過這一次他的身份不同。
他沒有太大的改變,隻是臉上塗上了一種藥物,顯得有些蒼白,虛弱,再加上衣服上的改變,看上去就完全換了一個人樣,
丁峰換上了長衫,略經改變容貌,扮作了一個隨行的文案。
馬良一副長隨的裝扮。
他們雇了一艘畫舫太湖最豪華的遊船之一,船上有兩個船家女,一個老媽子,一個廚師,和一個掌舵的船夫。
丁峰三五句話,把葉長青的身份,立刻托襯得十分尊貴。
船家都知道金陵的一位貴公子來此遊湖,不計船租金,但卻需侍候公子心中舒服。
這就忙壞了兩位船家姑娘。
一會兒送茶,一會兒送上熱毛巾。
偏是這位公子的身體不太好,一直躲在內艙中的床上。
丁峰吩咐兩位船家姑娘,不可入內艙打攪公子。
這一來,兩位船家女,雖然是忙的利害,但她們卻很少看得到公子。
天色近午上船,直到日落西山,葉長青一直躲在內艙中沒有出來過。
事實上,躲在內艙的葉長青並未躺在床上休息,他支起了艙中一扇窗子,留心著四周的景物。
葉長青憑窗眺望,發覺那些浩瀚湖麵上,似乎是幾艘遊船隱隱間,追隨在蓮花號的左右。
自然,如是完全不明內情的人,根本不會想到,這些遊船是有意的追隨蓮花號。
忽然間,艙門呀然,丁峰緩步行了進來。
葉長青回顧了丁峰一眼,道:“有事情?”
丁峰一直保持著恭謹的態度,一躬身,道:“玉蘭雙姝乘坐的畫舫,停在北湖蘆葦林邊,如果咱們的方向不變,晚上,就可以和她們碰上了。”
葉長青道:“好!接近她們之後,先看四周有沒有什麼埋伏,布置。”
丁峰道:“屬下遵命。”
口口口
日落西山時分,晚霞在湖麵上泛起了萬道光彩。
葉長青憑窗而望,已可見一片廣大的蘆葦林。
也看到了一艘很精致的畫舫,泊在蘆葦林旁。
這時,葉長青忽然間感覺到一個組織力量的強大。
隻有結合了很多的力量,才能使耳目靈敏,安排的如此自然,順利。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轉眼間,絢爛的晚霞,已被四合的暮色吞沒。湖麵上也逐漸地暗了下來。
船家開了晚餐。
葉長青離開了內艙。
兩個船家女,終於有機會看清楚了她們渴望一見的金陵貴公子。
看到了她們立刻有著失望的感覺。
因為,那張臉,不是女孩子喜歡的臉。一張薑黃的臉。
兩個船家女,雖然有些失望,這位貴公子和她們想的不一樣,但他仍然受到相當的敬重。
他是有身份的人,有錢,有勢,而且,除了他的臉色之外,身材,舉止,都很標準,瀟灑。
萊不多,但很精致,尤其那一道清蒸魚,是剛由太湖中撈出來的活魚,味道特別鮮美。
丁峰沒有同桌進餐,隻是垂手站在葉長青的身後,這就更襯托出他的身份的尊貴。
兩個船家女,也小心翼翼的侍候著,添飯,布菜,無微不至。
口口口
下弦月,照亮了平靜的湖麵。
天色已經是二更時分。
葉長青換過了一身勁裝,悄然行出艙門,行上甲板。
那精巧的畫舫距離葉長青的遊船,大約有七八丈遠,葉長青估算自己的輕功,無論如何,很難一下躍登上對方的船上。
忽然間,人影一閃,丁峰悄然行了過來,低聲道:“劍使,可是要過去瞧瞧。”葉長青道:“是!如果咱們要了解她們的用心,那就隻有過去看看了。”
丁峰道:“這四周屬下已經查過了,不見有埋伏之人,唯一可以設下埋伏的,就是靠近蘆葦林中一麵。”
葉長青道:“還有,玉蘭雙姝的畫舫之中。”
丁峰道:“劍使明鑒。”
葉長青道:“玉蘭雙姝,重出江湖必然有目的,既然沉舟隱蹤,這一次重行出山,未必是出於她們的本心,”
丁峰道:“目下江湖上,可能有一股或者很多股的力量在尋訪咱們,咱們早晚都會和他們撞上,問題在避重就輕,他們力量弱小的時候,咱們就一鼓作氣把他們殲滅,擊潰,如是對方強大時,咱們就想法子避開,不和他們直接的衝突。”
葉長青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我還是過去瞧瞧的好。”
丁峰道:“要不要屬下和馬良相隨?”
葉長青沉吟了一陣,道:“你跟我過去,馬良留在這裏。”
丁峰道:“屬下遵命……”
語聲一頓,接道:“這遊船上兩艘小舟,屬下已放下了水。”
葉長青小船靠近畫舫時,畫舫上仍然不見動靜。
他一點沒有大意,他明白,以玉蘭雙姝的耳目,一定早巳聽到小舟劃動的水聲。
果然,葉長青躍登上甲板時,艙中已傳出一個女子聲音,道;“哪一位江湖朋友,夤夜登舟,有何見教?”
葉長青道:“故人來訪,不知可否入艙一敘?”
艙中人有些意外,道:“你是葉少俠?”
葉長青道:“好厲害的姑娘,你是蘭白,還是玉翠?”
“小妹蘭白”,艙門突然大開,蘭白也出現在艙門口處。
她根本沒有睡,衣著整齊,還帶著兵刃。
似乎是,她們一直在艙中坐著等人。
蘭白打量了葉長青一眼,道:“葉少俠戴了麵具還是臉上塗了藥物?”
葉長青道:“江湖險惡,在下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內艙中傳過來玉翠的聲音,道:“妹妹,貴客登舟,怎不請人入艙小坐,全不知待客禮數。”
蘭白道:“葉少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隻怕他不敢領受姊姊的盛情。”葉長青道:“蘭白姑娘用不著使用激將之法,我既然來了,就算龍潭虎穴,在下也要再試一次。”
玉翠道:“葉少俠請放心,小舟中無埋伏。”
葉長青道:“就算有埋伏,葉某人也隻有認了,蘭白姑娘請讓讓路吧!”葉長青運足了目力,緊隨在蘭白的身後而入。
艙中未點燈火,但玉翠卻拉開了窗帷,月光由窗中透射進來。以葉長青超過常人的目力,可以看清楚艙中的景物。玉翠憑窗而坐,麵前一張小茶幾上放著一杯香茗。
蘭白緊依在玉翠的身側坐下。
玉翠指指對麵一張木椅,道:“葉少俠,請坐吧!”
葉長青未立刻坐下,很仔細的看過那張木椅之後,才緩緩落座,道:“玉蘭雙姝殺人方法很多,在下吃過一次虧,不得不謹慎一些。”
玉翠笑一笑,道:“這一次,葉兄不是一個人來吧?”
葉長青道:“不錯,在下還有接應,所以貴姊妹就算有什麼布置,隻怕也未必能傷得住在下。”
玉翠道:“這一次,葉少俠深夜來訪,就是炫耀你的實力了。”葉長青道:“最重要的是在下希望貴姊妹對區區有個交代。”
玉翠道:“我們出賣你的事?”
葉長青道:“好在區區的運氣不錯,否則,豈不是要死在你們的手下。”玉翠道:“但你沒有死。”
葉長青道:“所以,在下才能找到貴姊妹,問個明白。”
玉翠道:“你是要報複,或是來要求補償?”
葉長青道:“這要看姑娘的答複了,如若姑娘的答複,能使在下滿意,這報複的事,可以免了。”
玉翠道:“如果不能滿足你呢?”
葉長青道:“姑娘,別太過分了,在下是受害人,我希望你有個交代。”
玉翠道:“葉少俠,事情已經很明顯,我們還能有什麼交代,我們姊妹兩個人是殺手,受人雇用,我們對你也是一樣,陰陽堡花了十萬銀子買你一條命,但我們賣給他一個活人.多嫌了兩萬銀子,有了這筆錢,我們姊妹本來想洗手不幹了……”
葉長青道:“但你們為什麼重出江湖,而且,又到子太湖中來?”
玉翠道:“很簡單,我們在等人……”
葉長青接道:“等我?”
玉翠道:“那倒不是,你的出現,對我們而言,有些意外。”
葉長青道:“哦!”
玉翠道:“告訴你葉少俠幾句真實的話,我們這一次重出江湖並非本意。”
葉長青道:“受人脅迫?”
玉翠點點頭。
葉長青道:“我想這中間一定有曲折的內情,但那無關緊要,我想知道脅迫你們的是些什麼人?”
玉翠苦笑一下,道:“告訴你,又能怎麼樣?”
葉長青道:“也許,我可以幫助你們。”
玉翠淡淡一笑,道:“葉少俠確有能力幫助我們,隻是不知道葉少俠,願不願意付出這些犧牲?”
葉長青道:“嗯!什麼樣的犧牲?”
玉翠道:“葉少俠大概不肯束手就縛,讓我們再把你生擒一次吧!”
葉長青冷冷一笑道:“厲害呀!玉翠姑娘,在下是問罪而來,想不到,你姑娘竟然去反客為主,先倒打一耙。”
玉翠道:“我知道葉少俠不會同意,所以,我們姊妹也未作太如意的想法,不過,葉少使問了,咱們倒不能不說。”
葉長青心中暗道:“這丫頭口齒伶俐,詭計多端,倒是不能心中念轉,口中卻接道:“姑娘,在下深夜造訪,用心在要貴姊妹給我一個交代。”玉翠輕輕歎息一聲,道:“如是葉少俠對前嫌記恨不深,報複手段不太激烈,我們姊妹願束手就縛,不予還手。”
葉長青道:“什麼手段才算不激烈在下倒是被姑娘難住了。”
玉翠道:“這不是什麼很難劃分的事,譬如你要錢,咱們姊妹出賣你葉少俠的十萬銀子還在,可以還給你。”
葉長青道:“那銀子雖然和我有關,但它究竟不是我的東西。”玉翠道:“不要錢,要人也行,舍妹蘭白,還是清白兒女之身,要她奉侍枕席,以作補償。”
葉長青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承受不起。”
玉翠道:“不要錢,不要人,那是要命了?”
“如是要命,姑娘又作何打算呢?”
玉翠道:“千古艱難唯一死,我們姊妹還不想死,葉少俠如果非要咱們姊妹的性命不可,說不定咱們要奮起一戰了。”
葉長青歎息道:“貴姊妹姿色,才智,都屬上選,如隻想謀一口平安飯吃,何處不可立足,為什麼要作殺手呢?”
玉翠道:“葉少俠這番話是好意,隻可惜太晚廣—些,咱們姊妹,本來已準備退出江湖,但仍然被人家給逼了出來。”
葉長青心中暗道:這才引入正題了。生恐正麵相問,玉翠又避開正題,隻好旁敲側擊地說道:“玉翠姑娘,老實說,在下對兩位的加害之事,並未太計較,仇恨之心也不很深,也許你們玉蘭雙姝給人的印象,並不太壞。”
玉翠歎口氣,道:“也有人這麼說過,他們滿懷仇恨而來,但見到了我們姊妹之後,這仇視之心,忽然間淡了下來。”
葉長青道:“人之常情,也是人的缺點。對美麗的女人,多少都有容忍之意。”
臉色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緩緩接道;“姑娘,過往之事,在下可以不追,不過,兩位再行出現江湖的用心,在下就不能不查個明白了。”
玉翠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姊妹是被人逼出來的,在此作餌。”
葉長青道:“這麼說來,你們兩姊妹必需要作一個抉擇了。”
玉翠道:“抉擇什麼?”
葉長青道:“和在下合作,還是和在下敵對。”
玉翠道:“我們很想和你合作,但可惜,我們已身難自主了。”葉長青道:“怎麼?你們難道……”
玉翠道:“一種奇怪的藥,十二個時辰內必須服用一次解藥,我們姊妹就守在此地,他們按時送上解藥,他們不用給我們什麼約束,我們也不會跑,因為他們拴住了我們姊妹的命,他們交代了幾件事,我們隻好照著做。”
葉長青道:“不知什麼人發明用毒,竟然在江湖上形成了一種專門的毒技,日有進境,大有淩卻武功之上的用途。”
玉翠苦笑一下道:“這就是我們姊妹的遭遇,如若他們斷絕了解藥的供應,明日午時,我們就毒發死亡。”
葉長青道:“玉翠,你是否知道,什麼人控製著你們?”
玉翠道:“不知道,我隻曉得,他們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我一直在猜想,會不會是陰陽堡?”
葉長青道:“我可以告沂你,不是陰陽堡。”
玉翠道:“哦!你現在是陰陽堡中的人了。”葉長青道:“不錯,我是陰陽堡中的人這還是貴姊妹的幫忙。”玉翠道:“大名鼎鼎的追魂七劍,在陰陽堡中,定然是身份不低了。”葉長青道:“還過得去……”
輕輕歎息一聲,接道:“貴姊妹現在作何打算呢?”
玉翠道:“我們可以活下去,那就是照他們的吩咐辦事,我現在把內情都告訴了你,那就是沒有準備照他們的吩咐辦事了。”
葉長青道:“這不是你自己害了自己嗎?”
玉翠道:“冥冥之中,也許真有一種報應的力量存在,我們姊妹,年紀不大,出道江湖不久。但卻沒有做一件好事,我原想在幾年內,撈夠了一生所需之錢財,從頭做起,積修一些善功,以補償我們的罪過,想不到上天竟然不給我們這機會,我覺得很完美的計劃,倒會百密一疏,造成了很大的損失,落此下場。”
葉長青道:“玉翠姑娘,在下很感激你這番坦誠相告,不過,我總覺得你說的還缺乏重點。”
玉翠道:“我知道你想知道操縱我們的是一個什麼佯的組織,他們的領頭是誰,可是這些我都不知道,不過,他們不為錢,我們姊妹的所有的財物,他們都沒有動,這艘船也是他們的,我們原來那艘船,早已沉在太湖了…”
葉長青歎息一聲,道:“姑娘,這件事暫且不談,在下倒想和姑娘談談生死大事了。”玉翠道:“我們隻有一日好活,還有什麼談的?”
葉長青道:“在下想,姑娘應該有一個生存的機會才是。”
玉翠道:“沒有……”
葉長青接道:“有的,你仔細想想看,譬如咱們合作……”
玉翠道:“合作?”
葉長青道:“對!我和你合作,是不是有一個求生之道呢?”
玉翠道:“如若葉公子真肯和我們合作。倒是有—個可以求生的辦法。”
葉長青道:“嗯!說說看。”
玉翠道:“你也是他們指定要我們生擒的人之一,如若你肯留在這裏,也許我們還可以和他們談談條件……”
突然,長長歎一口氣,道:“其實,這機會不大,你們的耳目雖然很靈敏,但他們也不弱,你會找到這裏的事,他們早都知道了。”
葉長青怔了一怔,道:“早知道了,你是說,他們早就料定我要來了。”玉翠點點頭,道:“對!他們也早就料定……所以,如說算計他們決不在你之下。”
葉長青道:“就算是沒有辦法,你們也最好試一試了。”
玉翠道:“葉少俠的好意,我們很感激,不論成敗,我們都試試運氣,而且,也可以使葉少俠看個結果出來。”
葉長青道:“玉翠姑娘,你好象一直對我有著很深的成見。”
玉翠道:“葉少俠最好不要誤會,我說的都是很真實的話。”
葉長青點點頭,道:“好!我去招呼他們一聲。”
轉身出艙而去。
重回艙中之時,蘭白已回入內艙,艙中隻餘下玉翠一個人。
舉手理一理披散在肩後的長發,玉翠淒涼一笑,道:“蘭白在內艙,去陪陪她吧!”
葉長青道:“這是補償?”
玉翠道:“不完全是,老實說,我們希望你能有一點情意,明天替我們收屍,再說,她人間走一遭,來去之間,總應留下些什麼?”
葉長青道:“老實說,你們姊妹,花朵一樣的人兒,人見人愛,但這是乘人之危,我葉某不能做這種事,再說,明天隻要他們有人來,我保證你們姊妹不會毒發死亡。”
玉翠道:“他們不見得會交出解藥。”
葉長青道:“咱們可以搶,隻要他們帶的有,我相信他帶不走。”玉翠道:“就算你說的不錯,那也不過是多活一天罷了。”
葉長青道:“那要看他們身上帶有多少解藥了,如若夠多,你們也許就有保命機會了。”
玉翠搖搖頭,道:“不可能,不過,葉少俠要盡人事,咱們姊妹隻好聽命行事了。”葉長青心中不禁為之黯然,想想這玉蘭雙姝,本是江湖有名的殺手,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如此的淒涼,也算是報應臨頭了。
一個人明明知曉死期,但卻又無可奈何,那份痛苦,實在是相當的深刻了。
聰明靈活,美麗果敢的玉翠,此刻好象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個和過去完全不同的軟弱的女人。
不知她是真的要在臨死之前,回顧—下人生呢,還是真的要補償什麼?噓一口氣道:
“葉少俠,你不願玷汙了蘭白的清白,那是俠義行徑,我也不便多勸你了,但你如不嫌我殘花敗柳,我可以陪你。”
葉長青道:“不不不,在下覺著,咱們部應該留些精神,應付明天的大事。”
玉翠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葉少俠請到內艙休息,我招呼二妹出來。”葉長青道:“豈可喧賓奪主,玉翠姑娘請入內艙休息,在下在外艙打坐一陣就行了。”
玉翠道:“這個,不太好吧!”
葉長青微微—笑道:“姑娘請!”
玉翠道:“葉兄既如此說,小妹也不客氣了。”
站起身子向內艙行去。
口口口
第二天中午時分,果然有一艘小舟行近了畫舫。
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人,登上了畫舫,緩步行入艙中。
葉長青坐在一張木椅上,隻不過身上加了一條繩索。
明白點說,他是被捆在椅子上。
玉翠穿著一身水綠色的衣裙,但蘭白仍然穿著一身勁裝,而且,佩帶著她很特別的兵刃,鴉口刀。
玉翠輕輕噓一口氣,道:“你才來,我的藥性快要發作了。”
青衣人道:“在下一向對時刻把握得很準。”
玉翠道:“哦!”
青衣人望望葉長青道:“這個人是誰?”
玉翠道:“葉長青。”
蘭白道:“拿來吧!”
青衣人道:“什麼?”
玉翠道:“解藥,你知道麼,再過片刻,我的毒性就要發作了。”青衣人道:“伸手入懷,取出兩粒丹丸,”交給了蘭白。
蘭白自己吞下一粒,把另一粒交給了玉翠。
玉翠卻把那粒丹藥收了起來,沒有吃下。
青衣人道:“你怎麼不吃下去。”
玉翠道:“我要試試看,我們身中之毒,要幾時發作,我現在覺得很好,等毒性發作之時再吃下去也不遲。”
青衣人笑一笑道:“希望姑娘能夠趕及。”
玉翠笑一笑道:“唉!這解藥太珍貴了,我們每天都要等待,實在也是一件很苦的事。”
青衣人道:“隻要兩位合作,我們一定會按時送上解藥。”
玉翠道:“現在情勢有所不同,這葉長青既然到了此地,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會繼續追過來。”
青衣人道:“這個自然了。”
玉翠道:“所以,我們姊妹一直擔心你被他們殺了。”
青衣人道:“哦!”
玉翠道:“因此,我們希望你能多給我們幾粒解藥。”
青衣人道;“姑娘,解藥不在我的身上。”
玉翠道:“這麼說來,閣下隻是個傳達令諭的人了。”
青衣人道:“不錯,在下隻不過跑跑路罷了。”
玉翠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們隻有一天盼一天了。這日子過的不是太痛苦了嗎?”
青衣人道:“先苦後甘,隻要兩位姑娘能夠履行約定,把他們引上畫舫,咱們不但會解了兩位姑娘的身中之毒,而且,還有一筆厚贈。”
玉翠道:“唉!對付一個葉長青,已使得我們姊妹付了很大的代價,你知道嗎?”
青衣人道:“七劍追魂,不是好與人物,貴姊妹自然是辛苦一些了。”
玉翠道;“若以武功硬拚,就算是我們姊妹一齊出手,也不會是他敵手。”
青衣人道:“我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王蘭雙蛛,嬌豔如花,對付那些英雄人物,自然是輕而易舉了。”
玉翠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利用我們的,也就是這些了。”青衣人道:“兩位的身手,雖然不錯,但要憑此闖蕩江湖,打開一番局麵,隻怕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玉翠苦笑一下道:“其實,我們的武功,也不算太差。”
青衣人道:“玉翠姑娘,可是不相信自己中了毒。”
玉翠道:“我正在求證。”
青衣人道:“好!咱們總得讓姑娘證實了,才能談下去了。”雙方的交談停下。
畫舫中一片靜,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忽然,玉翠感覺腹中微微作痛,勺紅的臉兒上,也泛起了一股黑氣。
這是毒性發作之征。
玉翠急急吞下了手中的藥丸。
青衣人笑一笑,道:“姑娘證實了。”
玉翠道:“好像是真中了毒。”
青衣人道:“好極了,姑娘可以把這葉長青交給在下了。”
玉翠道:“可以,我已點了他幾處穴,你可以帶走。”
青衣人緩步向葉長青行了過去,一麵小心戒備。
行近葉長青時,又突然出手,點了他兩處穴道。
解了捆綁葉長青身上的索繩,道:“葉長青我先帶走,明天中午,我再送藥來。”很少說話的蘭白,突然接口說道:“我們這樣誠心給你們做事,你們似乎是仍然不肯信任我們。”
一麵說話,一麵緩步向前行去。
玉翠配合得很好,也舉步行了過來,接道:“你替我們送了不少次的藥了,我們還不知道老兄怎麼稱呼。”
移動的身軀,正好遮去了青衣人的視線。
蘭白迅快出手,推活了葉長青的穴道,人也緩步行了過來。
青衣人道:“玉翠姑娘,當真的很關心在下嗎?”
玉翠道:“唉!我們姊妹如若是不想死,還真要和你老兄拉上交情才行了。”
青衣人笑一笑,道:“玉姑娘如不開口,在下倒也不便毛遂自薦了。”玉翠道:“我們內艙中,存了不少金銀珠寶,老兄要什麼?隻管吩咐一聲。”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我雖然不算有錢,但總可保個衣食無憂,而且,咱們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也不會把錢看得很重。”
玉翠道:“這麼說來,老兄是不愛錢了,但不知你喜歡什麼?”青衣人道:“除了錢之外,你們還有什麼?”
玉翠道:“除了錢,隻有我們姊妹兩個人了。”
青衣人道:“好!那我就要人吧!”
玉翠撇嘴一笑,道:“老兄,你好沉得住氣,既然想要人,為什麼不早一些說呢?”
青衣人道:“這件事,在下覺著有很多不便開口之處,如貴姊妹是那種視死如歸的人,在下就算是開了口,還不是一樣要碰釘子。”
玉翠道:“說的也是啊!這種事,要兩相情願才好……”
青衣人笑一笑,道:“但不知兩位姑娘幾時可以讓在下一親芳澤。”
玉翠道:“現在就行。”
青衣人怔了一怔,道:“現在……”
目光一掠葉長青,接道:“現在,隻怕是不太方便吧!”
玉翠道:“色膽包天,你難道沒有聽人說過這句話。”
青衣人略一沉吟,道:“可惜還有一位同伴在船上等我。”
玉翠低聲道:“那就不方便,你能不能晚上來:”
青衣人笑道:“晚上,行,晚上什麼時間?”
玉翠道:“看你的方便。”
青衣人道:“二更時分如何?”
玉翠道:“我們姊妹恭候大駕。”
青衣人道:“好!葉長青先放在這裏,二更時分我再來。”
玉翠道:“良宵苦短,溫柔情長,閣下來,希望能給我們帶來歡樂。”
青衣人道:“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在下會盡力而為。”
轉身一躍,離了畫舫。
蘭白冷哼一聲道:“該死的家夥,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德行。”
玉翠微微一笑,道:“葉兄,你看他晚上是不是真的會來。”
葉長青道:“看樣子他已經吞下了餌,大概是不會變卦了。”
蘭白道:“不知他能帶來多少解藥?”
葉長青道:“那就要看他有多大的權力了。”
玉翠道:“他會帶一些來,但絕對不會太多,他是個很小心的人。”蘭白道:“姐姐,我看他一副色迷迷的樣子,若不讓他占到便宜,隻怕他不肯交出解藥。”
玉翠笑道:“這件事由姊姊來應付,你不用擔心,委曲了葉少俠,你好好的陪陪他吧!”
葉長青站起身子,伸展一下雙臂,緩緩說道:“不用了,你們姊妹好好談談,在下要坐息一下了。”
玉翠沉吟了一陣,道:“葉少俠,你隨來的人手,會不會在四周監視。”
葉長青道:“他們都是很擅於掩藏自己的人。”
玉翠道:“葉少俠,我覺著他答應得太爽快,其中可能有詐。”葉長青道:“不論是否有詐,我們都要準備一下。”
玉翠道:“對!有備無患。”
蘭白道:“可是葉兄不能出去,要如何傳出訊息。”
葉長青道:“這個,在下自有方法,不勞兩位費心,姑娘可有紅白色的綢布。”蘭白道:“綢布倒是沒有,但有絹帕衣物,可否適用?”
葉長青道:“可以。”
蘭白取來絹帕衣物,紅白均有。
玉翠道:“葉兄,把這些布掛出去,你的人固然可以看到,他們豈不是一樣可以看到嗎?”
葉長青笑一笑道:“那倒不用,咱們就布置在畫舫之內就可以了。”玉翠點點頭。
葉長青很快的麵掛好了。
蘭白輕輕噓一口氣,道:“你擺在這裏,別人如何能夠看得到呢?”
葉長青笑一笑,道:“他們很快就會來了。”
果然,不大工夫,一艘小型漁舟,突然加快了速度而去。
葉長青笑一笑,收起了紅布白絹。
玉翠沒有多問。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再多問就顯得有些愚蠢了。
口口口
二更時分,今夜無月,天色特別的黑暗。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玉翠姑娘,睡了沒有?”
是那青衣人的聲音。
玉翠故意裝作未聽出來,低聲道:“你是哪一位?”
那人道:“在下勾通,和姑娘約好了今夜二更相見。”
玉翠道:“原來是你呀!你一直不肯說名道姓,小妹怎知你是勾通……”語聲一頓,接道:“勾兄是一個人來的嗎?”
勾通道:“是啊!”
玉翠道:“快請上船,聽說葉長青也帶了人來,船上不便點燈。”
勾通上了畫舫;
他換了一身深藍色的勁裝,背上還插了一把單刀。
玉翠是襲白紗長衫,起身笑道:“勾兄還帶了兵刃。”
勾通道:“本會中,有很多高手,要到天明時刻,才能趕到,但敵人卻已有人今夜趕到,在下不得不小心一些。”
玉翠道:“你們是什麼會呀?”
勾通道:“金龍會。”
玉翠道:“金龍會,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呀。”
勾通道:“我們是個隱密的組織,勢力很大,但江湖上卻很少人知道。”一麵轉目四顧。
玉翠道:“你看什麼?”
勾通道:“葉長青呢?”
玉翠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很怕他?”
勾通笑一笑道:“怕不怕他,倒是另外一件事了,此時此刻,留這麼一個人在船上,總是有些不大對勁。”
玉翠笑道:“你放心,他已被我點了睡穴,跟死了差不多……”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勾兄,我們姊妹在江湖上,雖然是幹的殺手工作,但並不隨便和男人交往,目下情景,我們哪會有心情和你談情說愛,重要的是我們要合作,我們姊妹可以答應你任何的要求,但我們要用解藥來交換,總是—沒錯。”
勾通笑一笑道:“姑娘話說的很明白丁,事實上,在下心中也很明白我勾某人的身份、財富,大概也都還不足以使貴姊妹動心。”
又道:“解藥總歸要帶一點來,否則,也不好交代。”
玉翠道:“帶多少?”
勾通道:“解藥不是在下所能控製,但我為了貴姊妹,做了一件很冒險的事。”玉翠道:“什麼事?”
勾通道:“偷了解藥。”
玉翠道:“這才算表現出一點多情的地方,但不知偷了多少?”
勾通道:“我隨手一抓,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玉翠道:“那一把抓,總該有個四五十粒了。”
勾通道:“那整個藥瓶內,好像也沒有四五十粒。”
蘭白道:“究竟是多少嘛?”
勾通道:“蘭白姑娘,說出來,要你們兩姊妹失望,大概隻有四五粒。”
蘭白道:“哼!膽小鬼,既然偷了,為什麼不多偷一些。”
勾通道:“我還不想被他們發覺。”
玉翠道:“那也算聊勝於無了。”
蘭白道:“解藥呢?拿來給我。”
勾通笑道:“不要表現得太叫在下傷心,解藥我可以給你,不過,不是現在。”蘭白道:“不是現在,那要什麼時刻?”
勾通道:“蘭白姑娘,大概沒,忘記,令姊要在下來此的用心了。”玉翠道:“沒有,不過,我想先看看解藥。”
勾通搖搖頭道:“看來,咱們之間的距離太遠,在下告辭了。”
轉身向外行去。
他出了艙門,立刻心頭一震。
原來,他乘坐而來的小舟,卻已不知去向。
霍然間轉過身子,勾通的右手,已握住了刀柄之上,冷冷說道:“原來,這隻是一個圈套,我的小舟呢?”
玉翠淡淡一笑,道:“會不會被風吹走了,如若是我們動的手腳,你至少也應聽到一點聲息。”
勾通道:“不會,我記得,把小舟係在了畫舫之上。”
玉翠冷冷說道:“勾通,你仔細瞧瞧,這周圍沒有什麼船隻,除非你來時不小心,被你們自己人給跟上了。他們弄走了你的小船?”
勾通呆了一呆忖道:這倒也有可能。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葉長青呢?”
蘭白伸手一指,道:“在那裏,靜靜的躺著。”
勾通凝聚目力看去,果然發覺,那裏躺著一個人。
那人的身上,蓋著棉被。
勾通緩步行人艙中,道:“玉翠姑娘,如若真是在下被人盯上了,馳走小船,那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結果呢?”
玉翠道:“你是他們組織中人,應該知道的.比我們更多。”
勾通道:“如若他再查出,我偷了解藥,那就……”
玉翠接道:“所以,你最好把解藥交給我們,貴上留下我們不殺,用心十分明顯,要我們為貴組織效力,至少,我們現在還有相當的價值,我們維護你,你的生存機會就很大。”
勾通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個絹包,接道:“我相信玉翠的話。”
玉翠笑一笑,接過絹包,打開看去,隻見那裏麵,包了十一粒藥丸,不禁一皺眉頭。
勾通接道:“希望他們沒有發覺我盜取藥物,明天午時,在下可以連續送藥物來。”玉翠把藥物交給了蘭白,道:“你瞧瞧,這是不是咱們吃的藥丸。”蘭白道:“看上去是很像。”
玉翠道:“收起來吧!”
勾通奸笑著說道:“兩位姑娘的解藥也到手中了,答應在下的事,……”
玉翠接道:“唉!你的小船,都被從事偷跑了,難道心中一點也不焦急嗎?”
勾通苦笑一下道:“在下是死定了,我想也隻有在你這裏討取一點什麼了。”
玉翠擺擺手,笑道:“勾兄,留得青山在,豈怕沒柴燒,今日你心中不安,我們也受了影響,何不換一個時間。”
勾通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不過,你們玉蘭雙姝.也是有字有號的人物,想不到說話竟然不算數。”
玉翠道:“勾兄,別忘了,我們是女人……”
勾通怒道:“女人難道不是人?”
玉翠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如山,可沒有包括女人在內。”勾通道:“這麼說來,你們是耍了勾大爺?”
玉翠道:“事實上,也不是耍你。”
勾通道:“你們把解藥騙到了手中之後,就翻臉不認人,難道還不是耍我嗎?”
玉翠道:“第一,你帶來的解藥太少,隻夠我們姊妹五天服用。老實說,這一點,我們相當的不滿意……”
勾通接道:“我如拿的解藥多一些,那義如何?”
玉翠道:“解藥多一些,那就不同了,如你真能解下我們姊妹身上之毒,我們就可以走了。”
勾通道:“走那裏去?”
玉翠道:“天地如此遼闊,我們隻要找—席安身之地,就行了。如果中原道上,沒有我們的存身之地。我們可以出關。”
勾通道:“出關幹什麼?”
玉翠道:“我們姊妹,都準備嫁給你、我們蓄存了一大筆銀子,這筆錢,足夠我們逍逍遙遙的過—輩子了。”
勾通歎息—聲,道:“聽起來,妤像是十分動人,不過,我不是三歲孩子,你們這做法,看來像是哄孩子—樣。”
玉翠道:“我說的很認真,信不信在你了。”
勾通突然笑一笑,道:“好吧!現在,你們姊妹準備怎麼辦?”
玉翠道:“小妹的意思是,勾兄現在可以回去了。”
勾通道:“對!我已經交出了解藥,留在這裏,也是無味得很。”
玉翠道:“好!你休息片刻。二妹,去替勾兄找一艘小船。”
蘭白應了一聲,道:“好!小妹這就去找。”
出艙一瞥,立刻回來,笑一笑道:“勾兄,那艘船隻不過向後飄了一點,勾兄隻要稍微用一點心,就可以看到了。”
勾通道:“在下實在太大意了一些……”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現在,可以把葉長青交給我了。”
玉翠道:“好!你過去帶走吧!”
勾通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道:“我看,這件事,還是緩一緩吧。”
轉身向外行去。
但聞櫓聲歙乃,小船劃水而去。
葉長青忽然挺身而起,笑道:“玉翠姑娘,處理的高明至極。”玉翠道:“你看,他回去之後,是個什麼樣子?”
葉長青道:“這個人很有城府,而且,能屈能伸,我相信,他回去會有一番交代。”玉翠點點頭:“反正,我們的目的,隻是希望找出他們的藏身之地。”葉長青點點頭,道:“我們如不先動手,明天,事情可能就會有些變化了。”蘭白道:“什麼變化?”
葉長青道:“什麼變化在下無法斷言,不過,我不動,敵必動。”玉翠道:“那你準備怎麼打算?”
葉長青道:“目下希望能先找他們的存身之地,查出他們的實力,然後,再決定對付他們的辦法。”
蘭白道:“葉少俠,都安排好了嗎?”
葉長青道:“安排好了。”
蘭白道:“這麼看來,陰陽堡是一個很有效率的組合。”
葉長青道:“是,貴姊妹若有意進入陰陽堡,在下倒可以代為引薦。”玉翠道:“算啦!反正,我們也活不了幾天啦,用不著再麻煩你了。”
葉長青道:“可惜,在下無法見到敝堡主,如若他在此地,必有解救貴姊妹的辦法。”突然挺身而起,抓起長劍,道:“什麼人?”
“何寒衣。”
葉長青一怔,道:“是何兄。”
何寒衣低聲笑道:“兄弟沒有打攪三位吧?”
葉長青已迎了出去,道:“何兄快請進來。”
何寒衣緩步入艙,四顧了一眼,拱手笑道:“這兩位姑娘,就是名動江湖的玉蘭雙姝了?”
葉長青道:“不錯。”
對何寒衣這個名字,玉蘭雙姝並不太熟。兩人隻是望著何寒衣微笑。
葉長青笑一笑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劍飛輪。”
對金劍飛輪,玉蘭雙姝是久聞其名了,齊齊躬身,道:“幸會何兄。”
何寒衣笑一笑,道:“兄弟早已到了,聽丁峰告訴我,你們已放線釣魚,不便過來驚擾,適才見小舟已去,才冒昧造訪,如驚擾到好夢,那就十分抱歉。”
蘭白臉一紅,道:“我們一直坐著議事。”
何寒衣點點頭,道:“葉兄,實因要事緊急,不便延誤,才在深夜中不速而至。”葉長青道:“這一點,兄弟也想得到,玉蘭雙姝此番和兄弟合作,倒是一片真情,何兄有什麼事,盡管請說。”
何寒衣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葉兄的行蹤,早已被人盯上了。”
葉長青道:“有這等事,兄弟已經相當小心了。”
何寒衣道:“唉!咱們的敵手太強,自然不能怪葉兄了,幸好堡主早有準備,兄弟奉命趕來,果然發覺了敵人已有布置。”
玉翠點點頭,道:“我說呢,他們把我們兩姊妹擺在這裏,竟然一直不聞不問了。”葉長青簡略的說明了經過情形,道:“何兄,可曾查出了他們計劃?”
何寒衣道:“詳細內情,無法了解,隻能從他們的布置上,推斷出一些他們的準備。”葉長青道:“他們如何布置的?”
何寒衣道:“四艘大船,停泊在七八裏外,另有一十二艘小舟,分別盯著葉兄屬下之船。”
葉長青道:“他們也扮成遊湖的客人。”
何寒衣道:“還有魚舟,而且,他們布置很早,葉兄和屬下一入太湖,他們就盯上了,不過,那四艘大船,日落之前,才急馳而來。”葉長青點點頭,道:“何兄,對方究竟是何許人物?”
何寒衣道:“當今武林之中,除了高天健之外,還有什麼人能有如此大的實力。”葉長青道:“咱們既然身落陷阱,應如何應付?”
何寒衣笑道:“葉兄放心,堡主布下了十二條疑兵之計,分散了他們很多實力,但他們集在太湖這一股力量,似乎是不小。”
葉長青道:“咱們既然被圍,恐怕是很難脫困而出了。”
何寒衣點點頭,道:“恐怕是難免一場激戰,不過,決戰的地方,咱們可以選擇。”
葉長青道:“聽何兄口氣,似乎是早已經胸有成竹了。”
何寒衣道:“這也是堡主的安排……”
語聲一頓,接道:“東行十餘裏,有一小島,名叫小積山,淺灘乎闊數十丈,是一處搏殺的好戰場呢。”
葉長青道:“何兄準備在那地方,和他們一決死戰了。”
何寒衣笑一笑,道:“堡主的令諭是,能夠一舉把敵人這一股勢力消滅,那是最好不過,如果敵勢太強,不許咱們硬拚,總之是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以保存實力為上,我先去布置一下,葉兄也該下令丁峰,要他通令貴屬,向小積山會集,小積山北麵是一片蘆葦林,斷崖突起,西南處,一片平坦,葉兄如何調配,悉聽尊便,兄弟先走一步了。”
玉翠道:“何兄,連杯茶也不喝嗎?”
何寒衣道:“時間不多,不敢有勞,歡迎貴姊妹和葉兄同往。”
玉翠道:“一則,我們已無處可去,二則,我們已沒有幾天好活,自當追隨葉兄,略盡綿力。”
何寒衣道:“好,咱們等一會兒見。”
雙肩一晃,人已穿出艙外。
隻見他在甲板上略一借力,返向外湖中射去。
原來,他乘來梭形快舟,停在兩丈以外,雖然夜色沉沉,仍然飛躍登舟,隻聽木槳撥水,小舟已如飛而去。
葉長青行出艙門,小舟已到了五丈之外。
但畫舫的旁側,另外停著一艘小船,丁峰、馬良,正肅立候命。
葉長青道:“立刻傳令,所有的人手,集中向小幟山。”
丁峰一躬身,道:“屬下立刻傳令,劍使是否要回船上。”
葉長青道:“不用了,這艘畫舫,最引他們注意,我就在這艘船上吧!”
丁峰輕輕一躍,飛上畫舫甲板,道:“馬兄去傳劍使令諭,我留此伺候劍使,最好,再派兩個擅於操舟的人來。”
馬良點點頭,飛舟而去。
玉蘭雙姝看得怔住了。
她們第一次見到了一個江湖組合的行動,如此的嚴密、迅速。
不過一頓飯工夫,馬良的快舟又馳近畫舫,兩個精壯黑衣大漢,登上了甲板。一躬身,道:“屬下蔡光、李烈,見過劍使。”
葉長青道:“不用多禮,兩位請入艙中坐吧!”
蔡光、李烈,口中稱謝,人卻行向索舵,搖櫓的船尾。
馬良道:“屬下已傳下劍使令諭,集中小積山。”
葉長青道:“好!你乘大船,帶他們立刻啟行,我和丁峰斷後。”
馬良道:“這個……”
葉長青一揮手,接道:“快些去吧!”
馬良道:“丁峰,保護劍使。”
丁峰點點頭,道:“叫他們快一些。”
馬良應一聲,掉舟而去。
蓮花號豪華遊船上,高挑起兩盞燈號,首先起錨而行。
葉長青手中握著長劍,全神注視湖麵。
他第一次,領導著屬下對敵,不希望有什麼損失,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眼看群船啟行,排成一行疾馳,才籲一口氣,道:“丁峰,好像少了二艘遊船。”丁峰道:“劍使明察,咱們一共九艘遊船,兩艘上的人手,已經集中在蓮花號上,以增強蓮花號上實力。”
葉長青道:“調配的很好。”
這時,數百丈外,突然也亮起了燈號,四艘快舟,急馳追來。
葉長青道:“那些船,不是咱們的了?”
丁峰道:“燈號不同。”
葉長青道:“好!馳過去,截查那四艘快舟。”
丁峰低聲說道:“劍使,你要統帥全局,不可涉險。”
葉長青淡淡一笑,道:“丁峰,我覺著,這些朋友既然跟著我,我應該照顧他們,也應該身先士卒。”
丁峰似是還想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葉長青道:“蔡光、李烈,把船馳過去。”
蔡光應了一聲,畫舫突然向前飛馳而去。
這兩個人操船的技術,高明異常,而且臂力奇大,那畫舫雖非小舟,但在兩人合力操縱之下,仍然十分靈活。
畫舫很快的攔在四艘快舟的前麵。
丁峰急行兩步,擋在了葉長青的身前。
四艘小舟,行速極大,當先一艘,直向畫舫撞了過來。
雙方的操舟技術,都很熟練,就在雙舟將要接的一瞬間,小舟突然一偏頭,想從畫舫的一側滑過去。
但那畫舫卻似是有意的和小舟撞上,以大吃小,船尾急擺,橫了過來。
砰然一聲大震,傳入耳際。
但撞上的不是兩艘船,而是李烈抄起了畫舫上的竹篙,猛力的點在了梭形小舟之上。
李烈用力奇猛,啪的一聲,竹篙折斷。
但那梭形快舟的船身,卻被刺了一個大洞。
小舟上操船人的技術,雖然高明,但山無法承受如此的重擊。
不但小舟被撞破了,而且,整個的船也失去了控製,在水麵.打了兩個旋轉。
砰然一聲,另一艘小舟,轉變不及,撞了上來。
但另外兩艘快舟,卻偏頭滑過,仍然向前追去。
葉長青低聲道:“攔住他們。”
飛身而起,落在小舟之上。
就在葉長青發動的同時,另外一條人影,卻突然間疾如流星一般,也飛向另一艘小舟。
那是蘭白。
葉長青雙足一著甲板,右手一探,一股強大的掌力,劈了出去,擊向一個搖櫓的黑衣大漢。
那黑衣大漢就算不理會也不行了,隻好一揚右手,接下一掌。
葉長青全力發掌,那大漢被一掌逼得身子一晃,栽入了湖中。
畫舫及時馳到,葉長青翻身落入畫舫。
蘭白也同時飛躍上畫舫。
葉長青道:“怎麼樣?”
蘭白道:“快舟上隻有一個人,被我殺了。”
玉翠一掠鬢角,道:“船呢?”
蘭白道:“船?什麼船?”
玉翠道:“那隻小舟呀?沒有人操舟了,漂走了嗎?應該弄沉啊?”
丁峰道:“姑娘不必擔心,水底下我們也有人,對方的無人小舟我們會安排的。”
玉翠看了看丁峰,笑了笑,道:“葉少俠,他們都很會辦事。”葉長青笑道:“過獎了!”
畫舫行駛甚速,眨眼之間,已馳出十丈有餘,蘭白回顧適才截舟之處,對方四艘小舟,早已沒了蹤影,忍不住笑道:“好快的動作,當真全都鑿沉了?”
丁峰道:“姑娘,,小舟隻沉下兩隻。”
蘭白道:“還有那另外的兩隻呢?”
丁峰道:“我們的人已經代替了對方的舟子了。”
蘭白似是有些不信,看看葉長青,道:“葉少俠,你看到水麵上有船嗎?”
葉長青舉目四看,搖了搖頭道:“沒有。”
丁峰道:“劍使,小舟上燈號已滅,距離已遠,所以看不見了。”
蘭白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這時,湖麵上除了陰陽堡船隻的燈光之外,似乎再也瞧不到別的燈火了。
葉長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剛才對方四艘快舟突然出現的情形而論,他們不會隻派出四人四舟就此罷手,很顯然,對方必然另有詭計。
丁峰神情肅穆地站在葉長青身前,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湖麵上的一切動靜,並且不時向李烈、蔡光二人打著手勢,玉翠和蘭白仿佛有些耐不住這一陣子沉悶的壓力,雙雙走到船尾,不時向來路的水麵張望。
沉寂的時光並不太久,畫舫走了不到五裏,湖麵上忽然之間,亮起了一圈燈火。
這一圈燈光,遠遠看去,仿佛是一條發光的繩索,環繞在畫舫的左側前後,雙方相距,不足百丈。
葉長青心中一震,暗道:“果然來了!”
玉蘭雙姝似是對這環繞在畫舫外圍的燈火,極感興趣,瞪大了眼,呆呆地瞧著。
丁峰卻神色緊張地向葉長青低聲道:“劍使,他們圍過來了。”葉長青道:“我知道!”
丁峰道:“他們似乎要逼我們改變行進方向。”
葉長青道:“嗯!”
丁峰道:“右側舷外,是馬積山,那是湖中的一座大島。”
葉長青歎了口氣道:“小積山離馬積山多遠?”
丁峰道:“不足十裏。”
葉長青道:“丁峰,我們此刻離馬積山多遠?”
丁峰道:“約莫十二裏。”
葉長青看了看那圈燈光,笑了笑,接道:“我們離小積山是不是還有四裏?”
丁峰道:“四裏不到。”
葉長青略一沉吟道;“如果維持目前行駛的速度,半個時辰趕得到嗎?”
丁峰道:“趕得到……”語音一頓,又道:“劍使,對方的船隻如果攔阻,那就不易趕到了。”
葉長青點了點頭,道:“蓮花號在哪兒?能不能跟馬良聯絡?”
丁峰道:“蓮花號此刻按預定的行程,應該在我們的右前方兩裏左右,劍使若要跟馬良聯絡,屬下可派人前去。”
葉長青道:“很好,你叫他們劃一隻小艇過來。”
丁峰應了一聲,走向船尾,打出了一個燈號。
眨眼之間,一隻梭形快艇,如飛駛至。
丁峰道:“劍使,小舟已到……”
葉長青道:“丁峰,要他去告訴馬良,立即把蓮花號掉頭,跟我們會合。”丁峰略一遲疑,但卻沒有多問什麼,低聲向小艇上操舟的壯漢交代了幾句,那艘小舟,運漿如飛,迅速地沒入水霧之中。
玉蘭雙姝,早已到了葉長青身後,她們一直想靜靜地聽著葉長青吩咐丁峰辦事,直到這時,玉翠才笑道:“葉少俠,好像不想集中全力,與對方一搏?”
葉長青搖了搖頭道:“玉翠,你認為對方還會使剛才那四條小舟,不堪一擊嗎?”
玉翠道:“當然不會!”
蘭白接道:“隻怕眼前這一圈小艇,不下百隻之多,就算我們大大小小的九條船是鐵打的,要硬拚恐怕也不易獲勝。”
葉長青道:“不錯!”
蘭白笑了笑道:“葉少俠,你們像明明知道寡不敵眾嘛!”
葉長青道:“本來就是!”
蘭白道:“葉少俠調回蓮花號,為什麼?”
“混亂對方的視聽。”
說話之間,對方那百來隻小艇,已逐漸逼近,雙方距離已縮短了隻有幾十丈。
丁峰喘了一口氣道:“劍使,原來他們的船速比我們快。”
葉長青道:“船輕人少,當然比我們快!不過,照目前的速度,他要追到我們十丈之內,你能不能算出還要多少時光?”
丁峰道:“最快也得半個時辰。”
葉長青笑了。
丁峰沒有笑,低聲接道:“劍使,據屬下所知,對方目前的劃舟速度,並未盡全力。”
葉長青一怔道:“未盡全力?”
丁峰道:“這種梭形快艇,如是兩人劃槳,速度可比眼下增加一倍。”
蘭白的笑容僵在臉上,冷冷地道:“葉少俠,既然逃不了,何不一拚?”
玉翠道:“葉兄,你的屬下之中,有多少人能在水中作戰?”
葉長青看看丁峰。
丁峰道:“三十二人,人人皆可出入波濤。”
玉翠道;“那很好,你們之中,隻有葉兄一個是早鴨子,我想,咱們脫困的機會很大。”
丁峰忽然接道:“劍使,蓮花號來了。”
葉長青道;“傳令下去,蓮花號上的人,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