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相聚便是最大的幸福(3)(1 / 3)

媽媽在病榻上度過了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春節,與家人分享了親人團聚的最後時光。那時,她已經不能像以往那樣忙裏忙外,為親友們做飯炒菜,端茶倒水,隻能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了。從媽媽深深的歎息中可以體味出,她是多麼渴望為家人作奉獻的滿足感。

正月十五,恰好趕上大連風暴潮。或許是氣候影響的原因,媽媽的病情驟然加重。她雙眼呆滯、神情恍惚。從來沒有見過媽媽這種眼神的妹妹被嚇怕了。電話中用哭泣的聲音告訴我,媽媽病得很嚇人,她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情同手足的同窗好友聞訊而至,將媽媽連夜送進醫院搶救。媽媽度過了一劫,卻沒有任何康複好轉的跡象。她的健康狀況更加惡化。

她以驚人的毅力與病魔進行抗爭。她渴望自己能夠重新下地,自主地活動,繼續操持著這個溫馨的家庭。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媽媽對妹妹說:“你哥能回來就好了,他能找個好大夫治好我的病……”媽媽的話吐出了她的心聲,表達了她對生的渴望與向往。

然而,進入三月之後,媽媽的各種老年性疾病相繼出現並加重,僅靠各種藥物已經不見療效。無奈之下,妹妹多次打電話報急,請求我回家處理,但限於當時的工作無法脫身,隻好又將母親送進醫院緊急救治。

醫院用常規的治療收效甚微。媽媽身體的生理機能開始衰退。醫院可以治病,但不能救命。轉眼半個月又過去了,媽媽又被迫出院回家。

此時的媽媽已經不能自己吃飯咀嚼了,甚至吃藥都成了難題。她隻能勉強吞咽一點流食,且一邊喂一邊流出。一頓飯要吃個把小時也吃不了多少有營養的東西。

稍後,她已經不能坐起和站立。即使這樣,媽媽也堅持讓兩人攙扶著去解手。因為她不願意給家人添麻煩。媽媽用盡最後的力氣,直到她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為止。

隨著四月的來臨,媽媽生命的腳步再也邁不動了。她開始整日昏迷,神誌不清,甚至連終日廝守她的妹妹也有時認不出來,囈語中時常呼喚我和遠在美國妹妹的名字,常常提及早年的家事和親人。老家的妹妹聞訊趕來,見到昔日她們印象中的老人如此的病況都不禁失聲痛哭。

妹妹一次又一次告急,媽媽可能不行了。麵對危在旦夕的媽媽,我不得不電告姑姑從山東德州先行前往大連,為我照顧媽媽。姑姑迅速啟程前去照看媽媽,隨即來電告知,希望我盡快返回大連。從姑姑的經驗判斷媽媽隨時都有離去的可能。姑姑說,她已經讓妹妹給媽媽訂做裝殮的喪服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電話兩邊都已經泣不成聲。但是,工作和任務都不允許我馬上脫手回家去照顧病危中的老媽媽。一天夜裏,妹妹突然來電告知媽媽已經完全不省人事,家人判斷媽媽可能挺不過今夜。情急中,我撥通了同學和朋友的電話,請求他們立即趕往家中幫忙。

同時又叮囑妹妹立即呼叫“120”,將媽媽送往醫院急救。媽媽死亡的腳步停下了,卻在陰陽兩邊的臨界線徘徊。她沒有走,是她的意識中還在期待著沒有歸來的兒女與子孫。

(2007年6月29日/周四/重慶)

媽媽的愛是深藏在心中的,從不言表。

大愛無言

媽媽的愛是深藏在心中的,從不言表。她對長輩的愛,化為贍養的孝敬,太爺和太太都是90歲以上的高壽。

他們的晚年是這位長孫媳婦像照料兒童一樣,為他們送終。太爺每天三頓必喝酒,媽媽會不厭其煩地想方設法為老人整好下酒菜。逢年過節又要為來訪的親朋好友置辦酒席。

太太是個十分愛清潔的滿族老太太。鋪蓋從來一塵不染,白線襪子直到破了、補了還是本色。身上的大褂洗了要漿,漿了要踩出線。記得小時候,我也幫媽媽幹過這道活。把衣服褲子疊得整齊後再鋪上被單在腳下翻來覆去地踩。效果就相當於今天熨鬥的工藝。

媽媽從奶奶60歲那年起,每年都要回家給老人過生日,直到奶奶91歲過世。有一年,媽媽和姑姑回老家給奶奶過生日。從城裏回家的途中,三輪車衝進了一家理發店。媽媽和姑姑被翻倒在車裏,腰部和臉部都受了傷,卻不講給老人聽。第二年,媽媽還是照舊回老家履行著做兒媳的孝敬。有一年,奶奶在姑姑家生病,媽媽就做些好吃的飯菜送到百裏之外的姑姑家。

媽媽對同輩的愛,化為慷慨的給予。有一年,老家的小叔叔要蓋新房子,這在農村是件大事。媽媽問爸爸,能給多少錢表示讚助。爸爸說隻有2000元的存款。媽媽說,老家蓋個新房不容易,無論怎樣也要給出5000元。媽媽張口把妹妹的錢借來先湊上。這一筆錢恰好給叔叔解了燃眉之急。不然,那新房子就不能趕在雨季前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