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我眼花了……
“陛下,您喝點粥,再把這藥吃了……”宮女捧著托盤,小心翼翼地提醒,“醫師說……”
醫師,又是醫師……為什麼他總是想要管我?
“我沒病,吃什麼藥?”我不耐煩。
不過就是頭發變成雪白了,不過就是越來越沒有力氣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是說過,不可讓人知道麼……
“是……陛下——醫師到了。”侍女回道。
烏白走近。
冬日稀薄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俊美非凡,卻也如我這般蒼白羸弱——難道,在這權力與財富的巔峰,孤獨的人都會變成這樣?
“他們,來看你了。”
“他們……是誰?”
我從他溫和的瞳孔裏,清晰地看到了兩個人的麵容。
“不!”我霍地站起來,“他們都欺騙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冬兒,沒有人欺騙你——他們也是不得已,你能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許,你見了他們,你的不適,就都全好了……”
“機會,我給過他們多少次機會?有誰珍惜?為什麼我最親近的人,一個個地都要欺騙我,傷害我?為什麼!”
我將酒杯砸到地上,紫色的葡萄酒灑了一地,細細地蜿蜒到烏白腳下,抬起頭看到他心疼的目光,我怔住了,被自己的激烈反應所震驚。
“好……你不要激動。不見,誰都不見。我這就去說,陛下誰都不見。”
“站住。”我叫住轉身就走的他,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腦海中出現了很好笑的畫麵,幽幽地說:“他們是一對仇人,為什麼會一起來見我這個他們並不真心待見的人?真的那麼想見我嗎?好啊,就請他們進來吧。”
片刻之後,我倚坐在以黃金白玉築成的華貴非凡的高台之上,好整以暇地等待。如鏡般光滑的白玉牆壁照出的那個坐在王座上的女人,白衣白發,華貴清雅,瀟灑飄逸,不染凡塵——這不就是曾經的我十分渴望的樣子麼?為什麼,一切都擁有了,為什麼,還會這樣心痛……
本以為心如止水,不會再有絲毫波瀾,未曾料到心卻如擂鼓般,震得我腦袋一片嗡嗡作響。
我皆力安定情緒,好使自己不從蓮花寶座上跑下來衝出去。
“有請……覲見……”內侍清脆悠長的聲音回蕩在巨大恢宏的宮殿內外,兩個熟悉的名號直刺得想要閉上雙眼。
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的腳步響起,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閉了閉眼,勉力鎮定。
“參見陛下。”兩個清脆悅耳而各具特色的聲音傳來,我聽到自己的心在流血。
許久,許久,我抬起雙眸,兩個俊美異常的男子立於丹墀之下。
他們看我的目光,驚豔而好奇,溫柔而痛心。定是被我的絕世容顏所震懾了,也定是被我的如雪白發給嚇著了。
看到他們這幅樣子,我的心中升起陣陣喜悅,隻一個眼神示意,左右兩側傾國傾城的美少年便殷勤優雅地或遞酒,或捧茶,我一揮手,他們便安靜地侍立在側,一個最美的少年用花瓣般的手指撚起一朵雪蓮花瓣輕輕放入我的口中,我慢慢咀嚼。
“冬兒……你……”其中一個男子就要衝上來到我身邊,宮殿兩側突然響起冰冷攝人的器械聲,兩隊暗衛張弓搭箭瞄準了他,若我一聲令下,他便會即刻成為一隻鋼鐵刺蝟。
我冷冷地看著他。
“冬兒,你為何要這樣?”他的目光滿是寂寞。
“為何要這樣?”我被他的問題弄得有些糊塗,一時似乎也想不起,我為何要這樣?
但我怎麼會承認自己的心虛,便說:“我倒要問你,你和他——”
我指著另一個有著同樣表情的男人,說:“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們,曾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現在都是懷抱統一四海誌向的一國之君,今日為何又會不計前嫌一同來我這簡陋的邊城?既已來,我又何必向你們隱瞞我的真實麵目——你們也看到了,他們,這些美少年,便是我的後宮佳麗……”
看到他們的神色越來越陰沉古怪,我開心地笑起來,“怎麼樣?我,這個曾被你們拋棄的女人,竟然還有這些全天下最美的美男子爭相邀寵獻媚,你們沒想到吧?”
“既便你真的變成這樣,我也不會嫌棄你……”那人說。
“什麼,你嫌棄我?你有什麼資格嫌棄我?”我起身狂笑,“你算我的什麼人,你算什麼東西——哦,想起來了,你也是一個頭頭呢……哼,我這隨便幾間屋子,就能買你幾個部落!”
“冬兒!”另一男子說,“你不是這樣的,這不是你……”
“還有你——”我轉向另外一人,“哼,我曾在那個該死的皇宮裏作過最下等的婢女,可你們卻害死了我最親的人……你不是要一統天下嗎?你看看我的黑水城蓮花宮,哪座宮殿不比你的金殿輝煌?哪個臣民的忠心比不上你的那幫奸佞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