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護國公府(1 / 2)

殘垣斷壁,滿目瘡痍!

圍攏在周圍的護城河也幾近幹枯,昔日的軍事重鎮隨著邊陲戰亂的消退,領土急劇的向西擴張漸漸褪去了繁華的外衣,歸於平庸。

何懿駐馬停留在鳳翔城外,仰望著飽經戰火的城門,滿頭的白發在微風中搖曳,鬢角處的幾縷青絲仿若是與歲月抗衡中勉取的微弱勝利,卻也難掩麵容的滄桑與悲涼,他無奈的搖搖頭,嘴角露出絲絲苦笑。

“父親,是不是累了?”一個年輕的騎士奔至近前,慵懶的道,“就在這裏住下吧。”

何懿沒有回答,轉而驅馬行至後麵的車旁,低聲輕喚了句“夫人”。車簾輕啟,一婦人悄然露於窗外,此人約末四十歲左右,卻未曾現絲毫衰老跡象,舉手投足之間端莊大雅,極是雍容華貴,仿若一妙齡女子。

“夫人以為鳳翔城如何?”

婦人眉頭一簇,默然半響,方緩緩展露笑顏,道:“鳳翔城雖小,卻連接東西南北四大都市,若是戰時,定是必爭之地。今錦道奉皇命出兵隴右,僅與鳳翔城相距百裏,倘若敵人探聽得知你我安於此處,定派大軍來襲,豈不是令他掣肘,讓他分心麼?“

“夫人擔心的是,老夫倒是把此事給忘記了。隻是。。。。。。”

婦人目光微微一凝,歎口氣道:“老爺所思所想,妾身豈會不知。三十年前,老爺隨先帝親征吐蕃,鳳翔一役,先鋒營將官一行結拜七人全部罹難,唯獨老爺孤身逃出險境。這些年來,您雖戰功赫赫,屢鎮邊疆,卻未曾踏入鳳翔一步,莫非今日心內有所不同?”

何懿籲籲長歎,憔悴的麵頰尤為躊躇,幹癟的嘴唇看上去十分蒼白,前塵往事如煙如霧,每每在腦海中浮現,卻再難有重現之日。這些年來,他的年紀越來越大,對往日老友的思念更加強烈,若不是國家危難、軍務纏身,早就告老還鄉了。

“既然你我一時拿不定主意,就讓孩子們來定吧?”婦人跟隨他幾十年,對他的性情秉性了如指掌,雖然擔心他睹物思人,平添憂鬱,但卻不忍讓他留下遺憾,隻好將這難為的事情推給自己的孩兒了。

“天佑看上去十分隨意,並不是很在意停留在什麼地方,不過他懶散慣了,沒有什麼出息,還是聽聽景略的看法吧。”隨即示意身邊的騎士去後麵召喚小公子前來。

不一會,騎士便趕了回來,身後跟隨著以為年輕的男子,此人不過二十歲上下,卻生的十分英武。黑亮垂直的長發映襯著他光潔白皙的臉龐,透漏著一股破人心寒的冷峻。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無一不在張揚著優雅與高貴。細細看去,他又是十分樸素,一襲淡青色的長衣披在身後,亮銀色的戰甲熠熠生輝,與普通的軍士並無區別。

何景略匆匆下馬畢恭畢敬的行禮,道:“父親、母親,喚孩兒前來何事?”

“你父親想詢問你我們應該把家安在什麼地方為好?”

他眯縫著眼睛,沉思良久,隨即指著鳳翔城,道:“何不定在此城?”

“哦?說說原因。”何懿的眼睛瞪得很大,炯炯有神,在他諸子之中,對何景略最為偏愛,此時見此子與自己不謀而合,心中難免不為竊喜。

“鳳翔節度使董義是二哥昔日的老部下,曾跟隨他浴血沙場,有過命的交情。現今二哥提鎮隴右,與吐蕃鳩摩羅那二十萬大軍對峙,縱使二哥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也仍需後方對他的大力支援,若我們將護國公府邸定在此處,也好方便在必要時對他進行援助。”

婦人聽他說著,心中顫顫巍巍,她有些嗔怒於此,但又不便在人前訓斥。何景略年紀較小,對他父親的過往並不是十分了解,當然也不會知道在這破敗不堪的鳳翔城,曾經有過他父親血染邊疆的前塵舊事。

“我兒說的甚是,既然如此,夫人,我看就定在此處吧。”何懿撫須長笑,命令衛士進城通報。

那婦人依舊有些不放心,緊皺的眉頭沒有絲毫放鬆,道:“既然老爺已定,妾身也不便多說,但此事還需上書朝廷之後方能決斷才行。”

“母親說的是,陛下雖恩準您可在大江南北隨處選址,卻也隻是一句口頭話罷了,若是被憎恨您的官吏鑽了空子,難免會惹得一身麻煩。”

何懿無奈的點點頭,他縱橫沙場數十載,對朝廷之上的爾虞我詐十分厭惡。先帝在時,便時時提醒他多與朝臣往來,奈何他為人剛正不阿,不願低眉順眼帶笑他人。故而先帝去後,屢遭排擠,竟在京師已無立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