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與朱溫對他們這位義弟的謀劃十分欣喜,隨即部署下去,將偷襲時間定在了明日黃昏時刻。
回到營中的慕容鱈恍恍惚惚,神情有些難看,總是低著頭在思考著,連用餐的時間都錯過了。這讓慕容星垂有些擔心,在他的記憶中,除了何景略失蹤後的那段時間,還從沒有沒有見過這個丫頭如此落寞過呢。
“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去了一趟前線回來後就開始神情恍惚了。”慕容星垂自言自語的說道。
“或許是被前線的陣勢嚇到了吧。”董直方誤以為再跟他說話,趕緊接口道,“畢竟她一個姑娘家,或許沒見過這種情況吧。”
慕容星垂冷哼一聲,拿起桌上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全然不理會身邊的董直方,這讓他十分的尷尬,就這樣愣愣的杵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極其難受。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帳外的哨兵及時解了他的尷尬,朝廷已經派遣李念牘率領五萬鳳翔軍前來支援他們三路軍馬,據說此次鳳翔軍統帥本應由何懿親自掛帥,奈何長公主死活不讓,親自前往長安將陛下訓斥了一番,方才罷免。
“此次李念牘、李念思兩兄弟齊聚潼關,可真是少見啊,看來陛下對他們二位青年才俊很是欣賞嘛。”慕容星垂陰風陽氣的說著,他瞥了瞥站在身後許久的董直方,見他始終不答話,不由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你別光站著不說話,田以汾派你來是出謀劃策的,可不是讓你給我站崗放哨的啊。”
董直方一直是大氣不敢出一個,從剛踏入劍南道大軍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自己絕對不會得到什麼好臉色,先是慕容鱈的百般刁難,現在又是慕容星垂的冷言冷語,他厭惡這些無謂的人際關係交往,他本以為自己稍稍放下尊嚴,說幾句讓他們開心的話,可以換得一個攻城拔寨的機會,可是沒有。田以汾讓自己監視著慕容星垂,現在的情形卻是恰恰相反,自己已經完完全全的被監視了起來。
“從士兵送來的信件中還可以看到其中一個隱藏的信息,不知大人想到沒有?”董直方似乎變得開始硬氣起來,不再是扭扭捏捏的惺惺作態樣。
“哦?”慕容星垂對他的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什麼隱藏的信息?”
“李念牘雖然是皇親國戚,但是並沒有帶兵打過幾次硬仗,而此次鳳翔軍能夠心甘情願的聽他指揮麼?”董直方說完故意頓了頓,看來一眼慕容星垂臉色的變化,見他並沒有十分理解,便又繼續說道:“竟然他指揮不了鳳翔軍,可是陛下偏偏派遣他率軍前來是什麼意思,是看中了他哪一個優點?還是說李念牘其實隻是名義上的掛帥,而實際在軍中掌權的是另有其人呢?”
慕容星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董直方,這還是剛剛那個膽小懦弱隻會拍馬屁的監軍麼,如此通徹的分析,除了久謀政治的名家,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夠有次本領。雖然他的心隨著董直方變化開始熱血沸騰、激情澎湃,可是他的眼神甚至臉色依舊如之前那樣,波瀾不起,平靜如常。
“接著說。”
董直方並沒有仔細觀察慕容星垂的變化,他似乎陷入了自己構思的一種思維之中,在這裏他可以無拘無束,不用在乎任何一個人際關係的好壞,不用在乎受著誰的指使,在這裏他可以自由的發揮自己的想象,自由的表達自己的觀念。
“若不是長公主的一頓吵鬧,控恐怕此時掛帥的應該是護國公何懿大人了,如果由他來鎮守潼關,簡直是加了一道銅牆鐵壁,可是信中說他並沒有來,李念牘來了,李念牘沒有那個守衛潼關的本事。故而依照我的推測,鳳翔軍中掌權的恐怕就是何懿,而李念牘隻是一個幌子,一個迷惑黃巢的幌子。”
啪啪啪,慕容星垂不禁為他鼓起了掌,董直方的一番分析,讓他徹底改變了對他往日的看法,而董直方似乎也從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來,他看到慕容星垂讚許的眼光,看到他為自己鼓掌,心中不由得竊喜。
“今日,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實不相瞞,若不是我與何懿交往多年,對他的為人秉性了如指掌,恐怕我會想的和你一樣。不過你也不用會心,至少你分析對了一半。”
董直方有些不解,他的思路開的並不是很大,所有的預想都跟事實有十分大的相合,他並不明白問題出現在了哪裏。
“前半句你說對了,李念牘隻是一個傀儡,鳳翔軍中的確還存在著一個真正的掌權人,可那人不是何懿。至於原因嘛,我不說你也知道,像他這種天生傲骨的人又怎麼會再為那個殺害他兩個孩子的賣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