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荷西像魚兒潛往海底,三毛則像鳥兒飛向空中。他們處在一個垂直的向度。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魚兒已溶解於水,鳥兒何枝可棲?
“他等了我六年,愛戀了我十二年,訣別時沒有跟我說一聲再見。”
“那一年,我們沒有過完秋天。”
這兩句話真夠傷心傷肺的。
荷西遇難後,滾雪球的寂寞變得越來越大,變成了一座險峰,不可攀援,不可逾越。那裏的寒氣可以使沸騰的心血凝結成冰。
“寡婦”、“遺孀”、“未亡人”,三毛太恨這些詞語了。她也恨荷西,拋開無助的她,隻留下一把絕望的懷念作為糧草。她還要活啊,她的情感還要活啊!
林青霞曾說:荷西死後,三毛很想再找個情投意合的伴侶,甚至願意作出犧牲,去為他梳妝打扮,給他燒茶煮飯。可她轉瞬即變的高標準嚇退了為數不多的有心人。
三毛曾巧遇大學時的一位男同學,彼此念念不忘,戀戀不舍,隻可惜對方使君有婦。他向她求愛,篤定了心思要與賢妻離婚,臉上的真誠比美元的彙率還要堅挺。於是,三毛決定火線偵察,前去拜訪自己的假想敵。蒙在鼓裏的同學太太大誇丈夫如何能幹,如何體貼人,幸福之情溢於言表。那位同學下班回家,見到三毛,竟如白日撞鬼,神情異常尷尬。
“和一個沒有道德良知的人結婚,絕對不會幸福。這個人即使對我再好,我也絕不動心。”
三毛其實是一個傳統的女人,她追求浪漫情懷,卻缺乏遊戲心態。她筆下塑造了一個完美的愛情夢想,男主角死了,女主角從此作繭自縛。她走不出自設的迷障,這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迷障,這是除卻巫山不是雲的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