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右衡又不是傻子,且聽不出他話中意思。心裏算盤扒拉隻響,又想白花花銀元,又怕一赫知道生氣。
“沈老板,錢不要緊,千金難買心頭好。主要,袁某人想與沈老板交個朋友。隻要是一赫的繡作,我都要。我特別喜歡她在家做姑娘時的舊作,不知沈老板還有沒有。”
這是要被銀元砸暈的節奏啊!沈右衡腦子都暈了,還管什麼《秋雨月上圖》啊!隻尋思家裏什麼犄角旮旯裏還藏著的一赫少女時的舊作。
“沈老板,成還是不成?”
“成!成!”沈右衡取下牆上的《秋雨月上圖》諂媚的說:“我剛想起家裏老娘那,真還有些,要不改日送到先生府上?”
“怎麼好意思麻煩沈老板,明日我再來。”
一場買賣,得了錢財,賺了情意。沈右衡紮紮實實把東西包好,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送走客人,回到店裏哼著小調得意數點錢鈔,分成幾部分,妥帖收好。日已西掛,並不著急關張,悠閑沏壺好茶回味飛來橫財。
須臾,費慕白的身影在喬司空巷出現,閃入古董店裏。
“老費--”
“右衡兄,你今日可是苦苦死我了。”老費汗流浹背,端起茶壺大灌幾口。
“我可怎麼敢苦到你?”沈右衡等的就是他,笑著從抽屜裏拿出準備好的錢鈔放在老費麵前:“點點。可謝謝你介紹的財主,老哥我幾個月沒進項了。明日你還來給我幫襯幫襯,賣幾件西貝貨給他......”
抽水分紅這是行規。
“您可別......”老費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錢都不敢收了:“哥,你以為這財主是誰啊?他可不是沒見過市麵的土包子,人家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打小端的是宋碗,尿的是明罐子。”
“誰啊?”
“京城袁總理家幺兒--袁克放。現在的工商總長。”
沈母是被兒子翻箱倒櫃的聲音驚動起來的。
“你在一赫的房間做什麼?”
沈右衡蔫頭搭腦的紅著眼睛看著母親:“娘,我記得一赫還有幅鸚鵡的繡畫在家,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
“什麼鸚鵡?深更半夜找這麼個東西做什麼?”沈母記得一赫最不愛繡花鳥魚蟲,什麼時候繡過鸚鵡的。
“就是小時候繡的,你和外婆還讚不絕口。”沈右衡比劃著:“明日有個顧客要。”
沈母差點笑出來,“哪個客人會要,那隻怕還是一赫八、九歲時候繡的。”
“哎呀!娘,你別管,找給我就是。”
沈母嘟嘟喃喃轉身去給兒子找去了。沈右衡垂頭喪氣跟在後麵,想到今日在袁克放麵前說的混話,恨不得甩自個兩三個耳光。明日之約,真比刀山火海還難過,他是一絲都不敢放鬆,搜腸刮肚把家裏所有的一赫作品全拿出來。想破腦仁也鬧不清為什麼工商總長當時既看不上一赫的作品,現在又來大肆購買,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你今日去看一赫,她還好嗎?”接過母親翻出來妹妹的舊作,發黃繡麵,幼稚針腳,沈右衡心裏酸溜溜的千頭萬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