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愛我嗎?
一赫不剛問,也怕問。
過去的一赫能肯定,而現在,在有了淺碧,有了孩子,誰能肯定,就是餘冰臣自己也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吧。
她很後悔,無比後悔。
"春姨,我應該要一個孩子,無論怎麼就是拚上性命也要為他生一個。”
"別傻了。夫人,你身體不好,萬一搭上性命怎麼辦?你還有母親、哥哥、姐姐啊。你有三長兩短,他們且不跟老爺拚命?”
沈家兄妹的不講理大家可是都知道的,餘冰臣納妾都上門大鬧一場,要是一赫有個好歹,非把餘冰臣宰了不可。
沒有子嗣,不得不同意納妾。她是要退不能,要進不能——隻能眼睜睜看著丈夫慢慢滑入別人懷抱,再不進這間臥室,再不靠近她的床沿,再不躺在她的身邊入睡。
每晚除了歎息就是悔恨陪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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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班"的馮老板杜麗娘不僅戲著實唱得好,扮相也美。不枉袁克放花費不菲將他從上海請來。三天大宴,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尤其是沈右衡,被馮老板迷得神魂顛倒,三魂七魄早屬於台上的杜麗娘。
舊時名伶唱杜麗娘的遊園驚夢,並不需要搭建戲台布景,直接就在花園的樓台亭閣,小橋流水旁開始。不僅意境優美還人景合一。當青春婉約的杜麗娘從花園幽暗深處款款走來時,觀眾立即被代入故事中,覺得這不是虛幻,而確實是發生過的故事。
沈右衡眼睛癡迷看著表演的杜麗娘,一邊使勁拉妹妹一赫的手袖:"一赫,快看,快看,他的手,腰,眼睛,眉毛——全是戲啊,活脫脫就是杜麗娘再生。好可惜,前二日你病了。沒看到前麵——”
一赫不耐煩地把袖子扯回來,眼睛並不看台上的表演。
他們坐的位置很好,前方就是表演的花園,頭頂上黃燦燦的大紅燈籠連成海洋,被夜風吹拂微微晃動,照在濃妝豔抹的杜麗娘身上,更顯得嫵媚秀麗。
一赫揚了揚帕子,覺得那杜麗娘美則美,但少了一份少女的純真。
今天是袁克放請客的最後一天,也是唱大戲的最後一天。一赫還是來了,她也說不清是為什麼要來,也許是為了餘冰臣,也許是為了什麼別的吧。也可能隻是為了心安,為說服自己,為家,餘為冰臣做出最大的努力,不管結局如何,她心安。
而現在,她的丈夫並沒有陪在她的身邊,他忙著應酬,忙著交際疏通上下關係,早把她晾在一邊。
"一赫,你快看!"
沈右衡又來拉妹妹的袖子,一赫忙把手藏在身後。
"你沒看膩嗎?這出戲你看了不下百遍?倒背如流都可以了,還需要這麼興奮?"一赫鄙夷地斜眼覷了哥哥一眼,淬道:"戲子無情,婊,子無義。"
一赫不喜歡聽戲,嫌棄戲文下流,最惡西廂和杜麗娘。
沈右衡自討沒趣,隻好轉換話題:"冰臣呢?今天你們是不是需要和袁總長敲定他娘老子生辰繡作的主題?"
"嗯。"一赫玩弄手裏的手絹,心不在焉的答著。
來不就是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