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難說明什麼?”張隼對此頗為不屑。
袁克放不急著說服他,隻在書房轉悠,最後落在桌上擺著的宣德青花纏枝蓮花卉紋瘦瓶前觀玩一陣,十分篤定的問凱瑟琳:“凱瑟琳,請問這是一赫今早剛從園圃摘下來的樹枝嗎?應該是她親手插,進去的,對嗎?”
“是啊!”凱瑟琳訝異的說:“戴維,你怎麼知道?”
一赫清晨出門散步,回來時露水沾濕她的裙擺,她在園中閑逛,既不摘好看的薔薇也不要正當季的海棠。卻把一根曲折斜繞無花無蕾的杜鵑花枝拿進來,喜滋滋插在瓶中,似一個漫不經心偶然的小動作。
可也奇怪了。那平淡無奇的杜鵑枝進了瘦瓶,倒兩得趣味,清俊奇雅地緊,比插鮮花時更好看。誰進書房都要多看它兩眼,讚歎插花人玲瓏巧思又不落俗套。
“幽棲逸事,瓶花特難解,解之者億不得一。凡插花皆追求天趣。小瓶插花宜瘦巧,不宜繁雜。若插一枝,必選得奇特古樸、曲折斜繞的枝條才好。而且折取花枝,最好是在自家庭院花圃,清晨拂曉,枝頭還帶著露水的時候最佳。”
凱瑟琳頻頻點頭,在袁克放的解讀下才理解出後麵的深意,才知道美不是出自偶然,好奇的問:“那瓶中若插兩枝該如何?”
“那就必須分出高低並組合插製,使其宛若天生的一枝。“
“那養花的水?”
“宜用天水,亦取雨露之意。”
“插一朵花還有如此多講究?”張隼聽得頭都大了。
袁克放大笑,“這還不算講究,更有許多梅花初折,宜火燒折處,固滲以泥;牡丹折處,宜燈燃折處,待軟乃歇;荷花初折,宜亂發纏根,取泥封竅;海棠初折,薄荷嫩葉包根入水。而且牡丹花宜蜜養,蜜乃不壞。竹枝、戊葵、金鳳、芙蓉用沸湯插枝,葉乃不萎。所以不要以為這是隨意為之的結果。一個胸中有美,有藝術感悟的人,一舉一動都是對美的發展。”
“戴維,一赫能創造美,也需要有你這伯樂能欣賞她創造的美啊!”
“哈哈,我隻是謬解。”
“哈哈,哈哈。”
一赫知道他這番話後,歎息一陣又傷感一陣。歎息他的七竅玲瓏心果然是懂自己的,也傷感這個特別懂得自己的人為什麼一直是他。
解雙魚的是他,解瓶花的還是他。
他們是……有緣無份還是有份無緣。
若說沒有緣,今生偏遇著他,若說有奇緣……
唉——
關於將來和以後,她再不敢想下去。隻好躲著他,成日價托說身體不適,不下樓吃飯,也不再待在書房聽他們高談闊論,談笑風生。寧願躲在陽台看無聊的風景。
袁克放並不來強一赫必須要做什麼,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照例見客會麵,在書房辦公看書。若兩人實在迫不得已在家裏碰上,他也相當自然和大方。
他們這種微妙而曖昧的關係發酵出一股酸味,兩人的心理都和以前有了少許不同,具體是什麼又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