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真不是玩笑。
不再是受不了委屈和辛苦要辭職。她是再不可能今天說不幹了,明天又出現在畫室門口。
“照顧生病的親人有許多方法,你可以請假,三個月半年,我們可以等。”
“謝謝你,懷雪。但我已經做出決定。”
兩年的相處,她愛上這裏的一切,她喜歡這裏的每一個人。喜歡大家青春洋溢的臉,鮮明的性格和對未來的盼望。
杭瘦柳、金懷雪、甄臻都是她心裏珍貴的朋友。
“我會想念你們的,懷雪。”
她低頭快速收拾東西,把該帶走的塞進包裏,不該帶走的堆放整齊。她的時間不多,她還要忙著去許多地方,還有許多人在等著她。
“唉,你這人——”
金懷雪轉身去找杭瘦柳來做救兵。
“瘦柳,你怎麼能同意一赫辭職呢?快說兩句!”
要說的話早說了,是她去意已決。
杭瘦柳舔了舔唇,半晌道:“人各有誌,一赫,多保重吧。”
“啊……”金懷雪大吃一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搞錯吧,瘦柳居然同意她走?
“你——你怎麼這麼說啊?我要你留她下來!”金懷雪決定不靠他了,繼續對一赫說道:“難道上海的醫生不好嗎?我就認識許多中西醫名醫大夫一定可以治得好鄭先生的。”
一赫含笑道謝:“是我想照顧他,陪著他。”
金懷雪沒有聽出話裏的深意,口無遮攔嚷嚷道:“那應該讓你表哥快娶親,就有人天長地久的陪著他了。”
一赫手指在桌麵上刮擦著,抿嘴張嘴努力好幾回,終於說出壓抑很久的秘密:“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們真話。我不姓嚴,鄭先生也不是我的表哥,他姓袁,名克放,字德謙。”
杭瘦柳和金懷雪呆若木雞愣了足足有十分鍾。
她的表哥——一起見過的鄭先生——袁克放——工商總長——
那麼一赫就是——
就是——
Mme Rose!
“要死啊!”
杭瘦柳低聲咒罵,羞得無地自容。他知道上海不僅地價寸土寸金,而且到處都是能人異士,沒想到自己眼皮底下就有一位,還藏得這麼深。
他倆從驚愕中回神,想起一赫的時候。她早已經背起跨包走到大街上去了。
街麵上楊柳拂麵,白色的柳樹孢子在空中飛舞。
人來人往中,哪裏有一赫的身影。
“師傅,我要去廣仁橋。”
“好嘞,您請穩囉。”
“一赫!”
“一赫!”
聽見熟悉的聲音,她從黃包車上下來。
陽光下,瘦柳看著她釋然的笑著向她揮手告別,他身後金懷雪把手圍成喇叭,大喊:“一赫,再見!再見!”
“再見!”
她伸出手朝他們揮手致意,眼眶中有水滴。
山水還有重逢日,人間卻無再少年。
再見,朋友。
再見。
離別雖然感傷,可因為有了你們,這一段曲折的路也走得非常幸福。
讓我們把友誼珍藏在心底,含著希望和淚水各自奔赴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