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海開埠以來,興旺發達,人口激增,爆發行增長的人口擠在狹小的地界。短短幾年,物價上揚,居住環境惡劣。
夏天奧熱,髒水橫流,蚊蟲繁多,可怕的瘧疾在人群中快速傳播。
仁濟醫館病患爆滿,醫生護士忙得不可開交,凱瑟琳雖然也很期待很一赫一同北上,可在時疫肆虐之下隻得作罷。
“過了時疫,等仁濟緩過手來,我馬上就去北平看你。”
“一言為定。”
一赫和凱瑟琳在火車站緊緊擁抱,依依惜別。
火車隆隆啟程,載著離人滿腔惆悵。
袁克放半躺在棕色皮椅上,手術過後,他瘦了一圈。
究竟是何人所為?凶手到現在也沒蹤影。
上海魚龍混雜,黑白兩道,青幫漕運,關係錯綜。沒有捉不到的凶手,隻有不想作為的警察。袁克放也不想深究下去,雖然受傷但他收獲了回心轉意的沈一赫,也算是因禍得福。
“你不追究?”一赫對他受傷的事充滿幽憤。
“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我現在也無事。把破案的壓力施加給巡捕,重壓之下不過是發生屈打成招的冤案,不然就是抓個替死鬼交差。如果是那樣我情願這件事糊糊塗塗過去算了。”
真相不會永遠沉入大海,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多事之秋,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決定暫時帶著一赫離開上海。北平是他的老巢,京郊通縣有處老宅,前有幾十頃荷花池,盛夏時節正好是賞荷、吃蓮、劃船的好時節。
“你會喜歡北平的,君君也會喜歡。”
他從薄毯下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玉指。
一赫微微扯了扯嘴角,綻放一個不是笑容的笑容。
受傷的唯一益處是她不再抗拒在大庭廣眾他的親近,任他拉著自己的手摩挲。
“你好好休息,再睡一會。”
她拉起毯子,怕他著涼。
他點點頭,閉上眼睛假寐。
窗外飛馳的風景在她瞳孔掃過,她長歎一口氣,懷著無限心事看著風景發愣。
北平……
不是不喜歡。
她是怕。
幾年前為了參加萬國博覽會來過北平,那次來時不巧趕上沙暴,漫天飛沙,黃泥亂飛,桌上的泥有一寸厚,剛張嘴先吃一口沙土。水鄉浸潤出來的女子是在水缸裏泡大的,越往北皮膚越幹,她落下火車就開始喉嚨痛,接著是頭痛……
已經難受得快死,餘冰臣還非拖著她去照相不可,烏洞洞的黑匣子,突然“砰”地巨響,眼前一片光亮……
她嚇得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驚恐萬狀,被照相師傅取笑是沒見識的鄉下婆子。
住了七天病了七天,她發誓,從此,將來再不要來這裏。
而現在……
要把那裏當做家?
袁克放不明白一赫憂懼的原因,猜來猜去免不了猜想她的憂懼是不是因為心裏還放不下誰?
“啊——”
驚呼聲中,一赫發現自己被他強行拉到了窄小的床側,在他懷裏動彈不得。
“你幹什麼?”她小心支起身體,怕碰到他的傷口。
“我不許你想他!”
“我想誰了?”
她腦袋發蒙,一時沒會意過來,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氣得渾身發燙,直接在他傷口狠捏一把。
“嗯……”
他悶哼一聲,鬆開牽製。
得了自由,她立即跳脫開來罵一句:“活該!”直接甩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