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放不準任何人在一赫麵前提起孩子的事,也一律不得回答她關於孩子的任何問題。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打擊一赫恢複得極慢、極慢。她退化為一個孩子,在袁克放麵前肆意流淚,常常吵著、鬧著、哭著、怨怪著。
”德謙,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哭了一聲沒有?”
他愣愣看她,眼眶微紅,把她抱在懷裏。
“都過去了,赫赫,都過去了。”
“德謙——你為什麼要同意手術啊!為什麼——"一赫嚎啕大哭她像要流盡一生的眼淚,把身體的水分都哭完才罷休。
在袁克放的高壓態勢之下,沒有記者敢再來騷擾一赫。報紙上的風波已經被其他時新新聞取代,沈一赫的故事已經是昨日舊事。
對於餘冰臣,他恨的不僅僅是他對一赫的禁錮,更多是因為他的優柔延誤了治療,導致一赫因為孩子遭受的劇痛。
一赫在醫院躺了小半年,總是低低發熱。恢複雖慢也是在恢複,有袁克放衣不解帶,日夜不離的守護;有朋友熱心熱情的探望;有家人細心體貼的照顧一切總歸朝著好的方向走去。
經過這件事,袁克放像變了一個人,更加堅定、成熟、穩重。
肇君被從木瀆接到上海,在木瀆住了幾個月後,他京片子全改成了吳儂軟語。把“媽媽”叫“姆媽”,把“阿姨”叫“娘娘”,指著細寶姐姐說是媳婦兒。
可愛的肇君暫時衝散了一赫失子的悲傷,她慢慢學習戰勝痛苦,努力地生活下去。
久違的笑容和歡樂再次降臨在這多創的三口之家。
在一赫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的時候,突然又高燒起來,混混呼呼躺在床上。
“大概是你昨日陪肇君遊戲時出了汗沒有及時更衣。那隻好在醫院多住幾天。”他安慰病榻上嘟嘴的妻子,坐在床邊給她念新聞報紙,念完新聞她還沒睡著,接著念廣告、念啟示、念招聘、念租房信息,最後念到古怪的母子脫離關係的啟示時哈哈大笑。
他吻吻她的唇,兩人十指緊扣。
也許注定他們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但彼此相愛就勝過萬萬千。
“德謙,我想睡了。”
“好。你安心困,我待會叫你。”
她抿嘴含笑,他居然把睡稱為困……
一赫長困一覺,再睜開眼時,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的人已經換了一個。
看見她醒來,坐著的男人站了起來,他拿著手杖貼近她的床,等了很久,顫然伸出右手摸了摸她頭頂的烏發。
他說:“一赫,對不起啊。”
“沒關係。”她搖搖頭,重新縮到被子裏閉上眼睛。
若一段感情能有所收獲,就不算是壞感情。隻是有些人的相遇是一生一世的相守,有些的相遇是為了分離後遇見那個更好的人。
長睡一覺,醒來後身體充滿力量,神清氣爽。窗外微風陣陣,醫院裏消毒水味淡淡散來。
她骨碌碌轉著眼睛在房間搜索,分不清今昔是何年?
“嗬嗬,爸爸、爸爸——"
袁克放抱著肇君在窗邊玩耍,三歲的肇君看見媽媽醒來,大喊:“姆媽、姆媽!”
他跳上床,摟著一赫的臉大親特親,“姆媽、姆媽”大叫。
“乖兒子。”一赫幸福地抱住肇君,眼睛看著心愛的男人。
他帶笑看她,額角處有處淺淺的瘀傷。
“剛才是不是有誰來過?”她有點不確信剛才的是夢還是真實。
他搖頭,“你做夢了吧?是夢到誰了嗎?”
原來是夢。
一赫想了想,亦搖頭,朝他伸手。
過去已經完全過去了。
她亦不要記得那些悲傷、淚流、傷害……
隻要伸手抱緊眼前的愛人,憧憬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