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連奕(2 / 2)

蒼龍大師搖了搖頭,但笑不語。

“好了,事情辦完了。老九,我得走了!”白衣青年深深地望了一眼桌子上熟睡的嬰兒,旋即走出住持禪室,挺拔的身影隱於夜色。

“對了,這個孩子姓連!”夜色中,他最後說了一句。

“唉,一切皆有天定,一些事情,又何必如此執著呢。”一聲低低的歎息,隨著燭火劈裏啪啦的聲響,悄然在禪室內回蕩。

我這是在哪裏?爸爸呢?

我怎麼會變成小孩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暗中,寧宇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沒有光明,沒有希望,他渾然不知道方向,這種極度的陌生感令他恐懼。

他隻記得自己已經隨著那個殺害他的男子從高高的華夏大樓上跳了下來,緊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一覺醒來,卻是一個他完全看不懂的世界:一襲古代白衣的男子,活生生的古代建築……

“造化權輿之首,天道未分;龜龍係象之初,人文始著……”一道磁性的嗓音如同照亮黑暗的明燈,令寧宇恐懼的心逐漸安靜下來。他從來也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好像春風吹拂一般舒服,使人忍不住地想要沉醉其中。

他會是怎樣的人呢?

寧宇第一次因為一個人的聲音,產生了想要看一看那個人,了解那個人的心思,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一時間,就連與父親再也無法重聚的難過都消減了幾分。

寧宇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仿佛蘊含著無上魔力的目光!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仿佛全天下的靈秀都聚集在其中,清澈如水中帶著溫暖與柔和,望著你的時候,就像小溪般流淌過你的心底,那些陰霾與塵垢都會隨著這道清流消失無蹤。眼中悲憫的憐意讓人覺得即便眼睛的主人不小心踩死了一棵草,也會為此傷心而自責。

寧宇相信,任何心中裝有齷齪的人,都無法直視這樣聖潔的光輝!一瞬間,他有種想要哭的感覺,因為他看見眼睛的主人正對著他慈愛的笑著。那種寬博悲憫的懷抱讓他好想依靠,他有種看見自己三歲以前的父親的感覺。

眼中不自覺的凝聚出一片水霧,他咽咽嗚嗚地揮動著又胖又短的小手臂,想要投入那個寬大的胸膛。

蒼龍大師望見小嬰兒的樣子,有些心酸地歎道:“真是個癡兒啊!”

他忍不住抱起了嬰兒,用手摸了摸那張粉妝玉琢的笑臉,卻引來一陣咯咯的歡笑。

從此,兩個原本毫不相幹的人,在這一刻開始,奠定了一生亦師亦父的關係。

“癡兒,為師為你念一段經,望你能洗淨六根,不要沾染那世俗的業果,徒自惹來滿身的煩惱才是。”

“雖萬八千歲,同臨有截之區;七十二君,詎識無邊之義。由是人迷四忍,輪回於六趣之中……雖則無說無示,理符不二之門;然而因言顯言,方闡大千之義。輒申鄙作。”

當蒼龍大師將經文念完,卻發現懷中的嬰兒早已沉沉地睡去,那稚嫩的嘴角,猶自掛著快樂的笑意。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地上紛紛的落葉,蒼龍寺後山的大湖麵上,一圈圈波紋隨著葉落而暈蕩開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若是安靜,又豈會引起漣漪?癡兒,你以後,便叫做連奕吧。希望你即便身入紅塵,卻依舊不失真我,心無塵土。”

蒼龍大師抱著小嬰兒,轉身離開。

自那以後,小嬰兒連奕便住在了蒼龍寺,成為蒼龍大師的第二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