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環繞著揚溪鎮的群山中,有一座並不起眼的小山,大概隻有兩百多米高,山上綠樹成蔭,雜草叢生,一派生機勃勃之相。若是隻有這座小山,對比於揚溪鎮,倒也算是雄偉,隻是它依附在後麵巍峨的大山下,卻反而有點小鳥依人的感覺。
天邊柔和的夕陽照射在山上一座略顯有些破舊的寺院裏,黑磚灰牆下,襯出一種古老蒼涼的氣息。寺院的入口處,灰紅色的大門上,蒼龍寺三個大字卻是龍飛鳳舞,熠熠生輝,頗有氣勢。
一行小小的人影從寺門下的石階上緩緩走來,與此同時,還有一道道年輕的抱怨聲。
“唉,又浪費了一天的時間。本來若是不下山,說不定我的烈火手都能練到第三層了。”
“切,那算什麼?今兒個早上,我都感覺快要領悟少陰指第四重了。如果不是那傳經之事的耽擱,我的武功又能上一個台階。”
“得了吧,我的劈天掌…”
“全給我閉嘴!”
一聲威嚴的大喝,所有吵鬧的抱怨聲立馬消失於無形。
那一行人影,領頭的正是英俊而威武的無塵和尚。此時,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朝著那些說話的師兄弟說道:“我等既為出家人,自當將教化眾人,普度眾生作為信條,又豈能怨聲載道?”
“是眾生的利益重要,還是爾等的切身利益重要?”
在無塵的怒目掃視下,一群年輕的小和尚怯怯懦懦地低下了頭,臉色有些漲紅。
連奕有些想笑,不過看在大師兄的麵子上,卻還是強行忍住了。忽然間,他察覺到有人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轉頭看去,卻是一個麵容機靈的和尚,對方正對著他一陣擠眉弄眼,眼神中還有著哀求的神色。
連奕給他傳遞了一個放心的神色,對著無塵說道:“大師兄,師弟們也就是嘴上說兩句過過幹癮,我想有些道理,他們心裏還是知道的,你就饒過他們吧。”
“是啊是啊,大師兄,我們知道錯了。”一群十五六歲的小和尚連連點頭說道。
“哼,看在小師弟的麵子上,就先饒過你們這群兔崽子。”無塵頭也不回的向著山上走去。
眾人一陣撇嘴。兔崽子?身為一個出家人居然出口成髒,還敢說我們?當真是恬不知恥。不過這話也就心裏說說,嘴上是不敢表露出半分的。
“二師兄,剛才多謝你了。”先前拉連奕衣袖的和尚湊近連奕耳邊說道。
“別客氣嘛,無毛師弟。”連奕嘿嘿一笑。
那和尚當即臉色一黑,恨恨地轉過頭去,隨即人群中便發出陣陣的竊笑聲。
連奕這一代,乃是無字輩的子弟。前八位以‘塵緣相忘,遁空成佛’八字來命名,分別是大弟子無塵,三弟子無緣,四弟子無相,五弟子無忘,六弟子無遁…後麵十到十七位則以“舉重若輕,鴻毛泰山”命名。這無毛乃是無字輩中的第十五位,因而很榮幸地得到了這個法號。
至於連奕,則較為特殊。他與無塵是蒼龍寺住持蒼龍大師唯一的兩名弟子,在無字輩中排名第二,但蒼龍大師卻隻給他起了一個俗家的名字,不曾贈與他法號。
這一點在寺裏一直為眾人所不解,但既然是住持的決定,自然沒有人敢說什麼。
一刻鍾後,這群年輕而快樂的小和尚們昂首挺胸地踏入了蒼龍寺的山門。
“咦,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寺院內,一位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掃地僧人有些不解:“上次空明師兄他們下山,也沒那麼早啊?莫不是偷工減料了?”
隻顧著高興的小和尚們,渾然不知自己的行徑已經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裏。
連奕走回了自己的房內,猛地喝了一口茶水,繼而倒頭重重地趴在床上。
實在是太累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他都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為揚溪鎮民們傳道解惑,說得嗓子都有種快要燒起來的感覺。他決定了,下次絕對不再做這個槍頭鳥,冤大頭了。
他甚至來不及脫了身上的衣裳,就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中,他似乎看見了兩個人,這兩人的麵目一片模糊,有些看不清楚。他們好像在唱著一種他聽不懂的歌。他想要走過去瞧瞧,看看這兩個人的模樣。
自從連奕八歲開始,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做起這個怪夢。每一次,他都會生出強烈的渴望,想要看看這兩人,但從來沒有成功過。
他慢慢地走進他們,臉上的那層迷霧,似乎就要消散了,他就要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了…
就在這時,一片黑暗襲來,那兩個人徹底地消失在他的眼前。與此同時,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在他的耳邊響起,將他吵醒了過來:“二師兄,快醒醒,做晚課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誰啊?”連奕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言語中有些壓抑的怒火,若不是這道聲音,他說不定已經得償所願了。抬眼看去,卻見到無毛正站在床邊焦急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