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來聽聽。”連奕微微含笑,讓人有種想要將所有的不快全部向他傾訴的衝動。
中年婦女的眼眶中含著淚水,說道:“幾個月,我家的那位走了,我這心裏空蕩蕩的,總是想著他生前的樣子,明明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越想隻會越難過,卻還是忍不住地去想。有時候,真恨不得就跟他一塊去了,反正活著也是受罪。”
眾人一陣默然,原本熱鬧的場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這中年婦女的相公為人豪爽大度,十分熱心,平日裏沒少對鎮裏的鄉親們施過恩惠,大家也都記得他的好。是以他走後,對於中年婦女,鎮民們也是處處關照。
見中年婦女越哭越傷心,不少婦人都上前勸解,同時又暗自埋怨起連奕來。
連奕的心裏有些愧疚,看著中年婦女,真誠地說道:“大嫂,你可以聽小僧說一句話嗎?”
“小師傅有話直說便是,婦人聽著呢。”中年婦女聲音哽咽。
“佛說前世今生,皆有定數。你與你的丈夫今生有緣得以結秦晉之好,便是上一世的緣分未斷。尊夫先你而去,乃是他報了上一世的恩,此生再也沒有了牽掛,因而去往極樂。”
連奕望著中年婦女:“敢問大嫂,你可是每日都在想著他,念著他?”
中年婦女點了點頭。
連奕歎了一口氣:“大嫂,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在害他啊。”
“啊?”中年婦女一驚,疑惑地看著連奕,周圍的人也是有些不解,不知道這小師傅究竟是何意思。前人身死,家人掛懷,怎的還變成了壞事了。
連奕做了一個合十禮,說道:“尊夫原本在塵世的因果已了,理當前往西天極樂世界。奈何大嫂一心念著他,卻平白為尊夫沾染上了業果,使得他無法安心投胎轉世。”
“這,那婦人該怎麼辦才好,我不能害了他啊,小師傅,我該怎麼做?”中年婦女一聽之下,徹底急了,不由問道。
連奕說道:“還請大嫂放寬心,莫再悲切!須以感恩之心常慰己懷。試問,尊夫能夠陪伴著你走過這些年的歲月,難道你不該心懷感激嗎?”
從懷裏拿出一本大悲咒,示意身邊的小和尚將其交給中年婦女,連奕繼續說道:“大嫂隻需為尊夫多念上幾遍大悲咒,常常念著那些開心的日子,忘記那些悲傷,小僧相信,尊夫必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安心輪回。而有了這樣一段因果緣分,他日大嫂便有望與尊夫再續前緣!”
“真的嗎?”中年婦女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從小和尚手中接過大悲咒,驚喜地說道:“隻要能夠再見到我家的那位,婦人做什麼都願意的!哪怕今後隻是為他做牛做馬,遠遠地看著他,便也算報了他生前待我的好!”
連奕不由得動容了,他想不到眼前這個平凡樸素的婦人,居然有著如此真誠純淨的情懷。
周圍眾人也是十分感動,一些男子看著中年婦女,眼中流露出欽佩的神色,而有些女子更是偷偷抹了抹眼角。
“謝謝大師,婦人忽然覺得生活又有了盼頭,好像心裏頭也不是那麼難過了。婦人這就回家,今後天天在家為他念大悲咒。”
中年婦女說完,向著連奕執了一個禮,便急匆匆地往家裏跑去。與之前的壓抑沉鬱不同,這一次婦人的行動間好似充滿了無限的活力。
“大師,我這心裏也是有個結,還望大師解惑。”一個模樣憨厚的大漢眼見連奕‘佛法高深’,幾句話就排解了中年婦女積淤許久的抑鬱,不由上前一步,連聲說道。言辭間,原本的‘連小師傅’也變成了‘大師’,語氣中更是多了幾絲尊敬之意。
“請說!”連奕單掌虛引,因為幫助他人走出了困境,他的心情忽然間也覺得開朗起來。
他覺得,助人為樂乃是快樂之本這句話,似乎真的有些道理。不知不覺間,他的態度已經由原本的單純為了節約傳經時間,而變成了真正地解惑。
“大師,前些日子我做錯了一件事。但是因為某些原因,我沒辦法給人道歉,所有心裏有些不得勁。”憨厚大漢摸了摸頭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連奕想了想,問道:“那你心裏是否真正地幡然悔悟,對於自己的錯誤有了悔改之心?”
憨厚大漢連連點頭,紅著臉說道:“大師,我可以對佛祖發誓,我是真的改過了。隻是…”說到這裏,大漢的聲音低了低:“我害怕我沒辦法道歉的那個人因為那件事對我有看法。”
連奕朗聲說道:“既然之前已經做錯,那麼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你想多了,難道事情便沒有了嗎?修佛本是修心,既然心中已經真正的悔悟,又何須得到他人的寬恕?佛無處不在,你的心,佛祖能夠看到!過去的已經過去,你需要的是把握未來。”
“悔悟,不是在口頭上,而是在行動上!你的改過,於無形間,自然能夠被人看到。你說的人,見到你的誠意,自然會原諒你!”
憨厚大漢默默地咀嚼著連奕的話,隻覺得越想越有道理,臉上有種豁然開朗的表情浮現。他忽然間對著連奕一拜:“謝謝大師,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