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人過留跡(3)(1 / 3)

聲音響起,驚動了一窩宿鳥。宿鳥可能不少,吵鬧得山裏也熙攘了好一陣子。聽聽那熙攘裏還有鷹鷂,該不會撲下來將我們當成食物?想著有些怕,頭發大多大多的。

千丈岩到底出現了。直掛懸崖,垂落九天。上麵是一練,下麵是百綹。撕撕掛掛,掙掙扯扯的形體,銀白在灰褐的岩壁上,活像閃電的慢鏡頭。這瀑布裏充滿了柔情,與壺口瀑布那勁道全然不同,柔得輕曼,柔得婉約。輕曼和婉約裏透遞出南國山水的秀媚。於是,就留影拍照,想把這山水的精魂攜了回去。

領略夠了,該回去了。山高坡陡,想想下來時那壁列的階石,就有些膽怯,不知要攀到啥年月去。正在這時,友人指指下山的小徑,說從那裏可以上公路,免得爬山。就朝低處走,下山是易,不一會兒,就走出了雲團,走出了霧氣。舉頭望,隻見那雲戴在山頂,那霧繞在峰腰。走幾步,山水變一個模樣,眼中就換一幅景象,變幻多姿,美妙得很。美是美,隻是走走,再走走,總不見公路的影子。山更見高了,路更見彎了,溝更見深了。大家都有些惶惑,迷路了,不知今日會走到哪裏?要走到何時?按行程今日要返回寧波,行李還安歇在華港賓館裏,等待我們歸去,我們卻在雲深不知處,迷茫山凹裏。

迷茫也得走。往回退吧,肯定退得夜幕垂落。往前走吧,又會走到哪裏去呢?大家一合計,竟然都同意向前!前麵是未知數,可都想把未知數變為已知數。因而,又走,緊走,很快轉過一個山頭,不想眼前豁然開朗,大公路蜿蜒過來了!

我們歡呼著向公路奔去。

2001年3月17日

謁媧皇陵

知道有個媧皇陵是不久前的事,翻看《太原晚報》聞知,洪洞縣趙城鎮東麵的侯村有女媧陵。

知道有個女媧卻是很久的事了。是在神話裏,女媧自然是神人,而且是造人的先祖。她在黃河岸邊,撮來黃土,用黃河水和泥、造人,世間才有這芸芸眾生,至少可以說,黃皮膚的人們都是女媧的後代。

又知道,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大戰。共工率領蝦兵蟹將,在江河中掀起滔天巨浪,向祝融猛攻。祝融憤怒了,燃起熊熊烈火,煮沸了三江四河,蝦兵蟹將被燙得焦頭爛額,大敗逃跑。共工憤怒了,以頭撞不周山,這一下,撞了個大亂子!這不周山本是支撐天地的大柱子,山一倒,天塌了個大口子。天河的水洶湧而下,眼看要淹沒人眾,女媧見了,立即煉出五彩石頭,補住天上的窟窿,保護了眾生安居樂業。

看了報紙,始知這女媧很可能是一位實有的人物,可敬的先祖。因而,便想去拜謁。想了多日,說過多次,要去,卻總沒去了。這日,城裏盛會,眾人都湊熱鬧去了,我攜幾人溜出北門,來到趙城,匆忙中卻忘了那個村名,到趙城隻能打聽:

“女媧陵在哪兒?”

問年輕的,年輕的搖頭。問年長的,年長的擺手。

問年長的,年長的擺手。

很是納悶。想那女媧本是人祖,自當顯赫。尤其近些年舉國興起尋根熱,山東祭孔子,陝西祭黃帝,洪洞那棵大槐樹,因為曾在明代移民於外地,所以也熱鬧起來了,為何女媧陵卻無人知曉?

耐心等人,耐心打問,終於有一位老先生過來,把手指向侯村。忙奔侯村,陵早不見了。先前有兩尊土塚,據說,一座是正陵,一座是輔陵。正陵中安葬著女媧,輔陵中則是她的衣飾。現今,輔陵被挖土蕩平,而正陵上卻圈了農家的窯洞。陵前有廟,廟本不小,現今也不見了,遺留的舊址成了學校,我們趕到正值放學時分,一隊隊天真爛漫的孩童快步出來,四散歸家。熱心的申傑老師領我們走走看看。

殿宇沒了,幸存舊址;土塚沒了,幸有碑石;花草沒了,幸留枯樹。看碑石,有元代的,有大宋的,提示人們這陵廟很早了,若是看那院中的三棵古柏,恐怕年代更早,尤其是後院那棵,5人合圈才可抱住,通身上下,多有突兀。申老師告訴我們,這叫猴頭柏。細看,果然那突兀一個個就有大小猴頭的模樣。由這柏樹想到晉祠那周柏,比之恐怕年代更早,不然何以會歿了?

往學校後麵走去,在一個農家院裏,看到了一塊石頭。那石頭是灰色的,有些小洞小孔,也許是風雨的雕蝕所至。人們說是:

——補天石。

補天石本該補天,它沒有補天,卻遺留此處,說明是剩餘的了。

剩餘的補天石就此一塊嗎?不止吧?在村裏走,古老的屋子都是以石頭成基的。基石有圓有方,卻不是一色的,而是五彩的,有的泛紅,有的留黃,有的染青,真有點傳說中的意趣。

看來,那遙遠的神話,也不是無源之水,總有些起根發苗的原因。而這裏,莫非就是源?就是根?

當然,源遠了,根深了,就難見到。就像我見過黃河,而難見黃河的源頭一樣。

然而,若近在咫尺卻視而不見,是否有點不該?

1997年10月7日

吊海瑞墓

海瑞墓地很靜。

無人喧鬧,無車嘶鳴,無鳥啼叫。隻有淺草高樹,和一抹已彎西的太陽撇下的光色。那淺草茵茵實實,伏住了海浪戲嬉出的聲響;高樹密密層層,掩實了海口鬧市上的塵囂。一邁進墓園,我便收獲了這難得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