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人過留跡(16)(1 / 3)

先說第一個層麵。我很讚賞這句話:興趣是入門的向導。因為我走上創作之路就是從興趣出發的。不過,興趣不是先天的,是後天偶然開發的。記得上小學三年級時,一天夜晚,在汾河東岸當教師的父親回到家裏,問及了我的學習情況,翻閱我的作文本,誇獎我的文章寫得不錯,我聽得很為高興。時隔不久,便期中考試。這次考試是全公社會考,將我們集中到了金殿中心校。幾個學校的學生插花排座,搞得十分嚴肅。作文題是《記一次秋收勞動》,一看題目,我突然想起了父親說過的話:一陣震耳的鍾聲響過”,於是,便落筆寫下了開頭,再寫我們緊急集合,排著隊去摘棉花。沒想到這篇作文會給學校帶來了榮譽,成績揭曉,我的作文分數在全公社最高,考卷也被傳閱,校長高興,老師高興,我比他們更高興。在那堂考試點評課上,老師讚賞我,同學們羨慕我,我在高興中憑添了自信心,這就是:我能寫好作文。

從此,寫好作文成了我的動力。因為作文可以帶給我榮譽。我不願任何一篇作文寫壞,落於人後,要努力保持作文的優勝稱號。這樣,我對作文發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光認真寫每篇作文,而且買了大量課外書,一有閑餘就埋頭去讀。所幸,有一份耕耘就有一份收獲。初中入學考試時,我的作文又奪了冠。這次的考題是:《考試前一天》。我寫了平日考試時的兩則故事,由於事情熟悉,寫的得心應手。走出考場,同學們都說,考題是讓寫升學前的一顆紅心,兩種打算。老師也這麼認為,而且認為我寫的有些偏題。我心情沉悶了整整一個暑假。意外的是,我考上了初中,是我們村上兩名入榜者之一。入校後,老師才告訴我,我的作文成績是最高的。這當然對我又是一次鼓勵,這鼓勵又一次助燃了我寫作的興趣。在初中,我的寫作更為認真,而且,在臨汾三中圖書室借閱了很多小說,那是我人生閱讀的一個高潮。同時,我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每天都要寫下所見所思,即使文革期間,即使在農村種田的艱難日子裏,也沒有放棄寫日記的習慣。盡管這一切離創作很遠,甚而,要進行創作還需要擺脫其中不少僵固的觀念,但是,那濃烈的興趣始終成為主導我寫作的無窮動力。到了1978年,工作稍微輕鬆,我心中便萌動了創作的嫩芽,開始吟出了現在看來已不成為詩的詩:《五屆人大似春風》。

如果說走上創作道路,是興趣引導的必然,那麼,我堅持創作到今天,則是理念主導的結果。在我形成人生觀的關鍵階段,即初中時期,是在學雷鋒的熱潮中度過的,耳濡目染,心靈中深深刻下了讓生命有意義的印記。同時,由於父親給我帶回了不少曆史人物叢書,我閱讀了嶽飛、文天祥、戚繼光、林則徐等一個個光輝的生命。不知不覺,這些生命的光輝照亮了我的身心。我走向社會,參加了工作,先當民辦教師,轉正後在教育局工作,又到政府部門工作,有了展示自我價值的空間。這時候,理念提醒我,無論幹什麼,都要把生命發揮到極致。我可以施政,但由於時代條件的限製,我在而立之後方進入縣級政府,無疑這要限製我能量的釋放。這時候,興趣提示理念,把立足點放在創作上為妙。1988年,在我已成為市政府副秘書長之時,我赴北京魯迅文學院研修寫作,這就注定,我的生命將和創作緊密縷連了。當然,這樣的抉擇並不輕鬆,甚至是痛苦的。其時,我已在《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等刊物發表了不少散文,但是,用現在的眼光看,那些作品未免十分稚拙。就這,我也費了不少的心思。因而,回望身後,矚目來日,我認為是:棄之可惜,上之艱辛。所謂可惜,是因為要擱筆不寫,那就可惜了先前的心血;所謂艱辛,是因為堅持寫作必然占用我的業餘時間,我不能像常人那樣瀟灑在節日假期。我必須在別人輕鬆時忙碌自己。然而,我還是選定了一條“上之艱辛”的路子。

當然,我所以要寫作,除了自身的因素,也還有世事的影響。在確定寫作生命的關頭,正是市場經濟的初萌階段。由於經濟因素的波擊,社會狀況急劇變幻,靈魂滑坡是觸目驚心的。這時候,僅僅潔身自好不行了,一個有良知的人應該有更大的作為,去設法改進社會。我認為,讀書可以育己,教書可以育人,但這都有很大的空間局限。隻有寫書不受局限,書可以育世,不僅可以影響當世,而且可以影響下世。這也是我選擇創作、堅持創作的重要因素。

二、你認為文學創作最根本的問題是什麼(創作思想、創作原則、創作主張、美學見解等)?

我認為文學創作最根本的問題是創作思想,也就是說創作思想主導著整個創作過程,也決定著作品的麵貌、層次和風格。具體講,創作需要靈魂的自由,自由的靈魂才能放射自由的性情,展現獨特的風格。不過,我說的自由,不是沒有邊岸的,是向善的,或者說是勸善戒惡的,揚善抑惡的,換言之,是要用靈魂自由去推導社會進步的。我以為,推導社會進步的手段極多,門類極廣,政治家要用自己的政令推進社會,教育家要用自己的訓導推進社會,科學家要用自己的發現推進社會,藝術家要用自己的美境感染人心,推進社會,同樣,文學家也要用自己筆下的美好人物,美好氛圍去塑造新人,推進社會。也就是說,在社會這個大家庭中,百家並駕,異曲同工,都是為了人類更美好。也可以說,各家比肩,不存在誰從屬於誰,倘若一旦強調某一家的聲威,那很可能是這一家的行為違背了人類前進的定規。所以,文學創作必須高揚靈魂自由、推導進步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