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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說:“因為西南的部隊大多裝備美械,有美軍顧問技術指導,我明白啦!”肖毅肅道:“是呀!美國人舍近求遠的主意讓何總司令很不滿意,可是他們態度強硬,以拒絕幫助運輸相威脅,我們無可奈何。京滬地區好辦,可是平津和東北地區我們是鞭長莫及,沒美國人的幫助運輸就隻能丟給共產黨,所以委座和何總司令最終隻能聽美國人的。”
10月25日,杜聿明來上海見了美軍第七艦隊司令金凱德。此時,美、蘇兩國在中國問題上陷入了一個怪圈,美國總統杜魯門已下決心全力支持蔣介石;本來兩國有個默契,即美國承認蘇聯在中國東北的特權,蘇聯承認蔣介石的國民政府,美蘇共同促使中國對立雙方和談,一旦中國和平局麵實現,必定會出現這樣的一個前景:即蘇聯擁有中國東北的經濟特權,而美國擁有中國關內的經濟特權。這種局麵出現的前提是:美國對蔣介石,蘇聯對中共都有絕對控製權。在雅爾塔協議秘密簽訂時,羅斯福和斯大林都有這個自信。可是戰後事實證明,美蘇雙方都錯了,他們對各自支持的那一方都隻有影響力而無控製權。首先是“在蔣介石領導下統一中國”無法實現,美國就懷疑蘇聯未按協定壓迫中共就範,甚至暗中支持中共,於是就以幫助解除日偽武裝為名,直接介入中國內部事務。中蘇談判時,斯大林曾警告蔣經國:“隻要有一個美國兵在中國的出現,一切都難辦了。”現在,隨著美國海空力量在中國的出現,蘇聯在東北問題上自然要讓蔣介石難堪。
當杜聿明將中共軍隊海陸兩路開入東北一事,向美國盟友傾訴時,金凱德便大罵蘇聯人不遵守協定,發誓要報複。杜聿明說:“本人奉蔣委員長之命,特來求貴司令派艦船幫助國軍運輸軍隊去東北。”金凱德慷慨回答:“我的艦隊到中國來,就是為了支援中國政府接收完整的領土主權。運輸艦、登陸艇都已準備就緒,隻要一聲令下,即可起錨。”交涉如此順利,杜聿明大出意外,當即把“佳音”電告重慶的蔣介石。
10月27日,杜聿明飛北平,次日轉飛長春。當晚會見馬林諾夫斯基元帥。更意外的是元帥的熱情甚至超過了美國人金凱德。元帥說:“我們蘇聯始終同中國人民友好,這種友好局麵是由孫中山和列寧開創的,本人深信中蘇友誼是永恒的。杜將軍率部接收東北領土主權,蘇軍很歡迎。無論你們從海路來,還是從陸路來,我都表示歡迎!”杜聿明說:“國軍將從海路來,請蘇軍承擔各港口掩護之責。”馬林諾夫斯基展開一份地圖說:“旅順、大連地區不是我的轄區。我軍解除日軍武裝後即將撤退回國,現在山海關、葫蘆島已經沒有蘇軍,營口有少量蘇軍。”杜聿明當即表示準備從營口登陸。元帥順手拿起鉛筆,在地圖上標明蘇軍位置,將蘇軍營口警備司令的姓名也標在了地圖上。最後,元帥卷起地圖親自交到杜聿明手上,笑道:“蘇軍將在營口迎接你的軍隊,祝杜將軍運氣好!”杜聿明告別時,元帥滿麵笑容,說下次來長春要好好幹幾杯。
10月29日,杜聿明飛離長春,30日由北平轉飛重慶。對外交一竅不通的杜聿明喜氣洋洋地向蔣介石報告了同美蘇交涉的情況。蔣看到馬林諾夫斯基送的那幅地圖,也甚感意外,還以為是美國施壓的結果,便對杜聿明說:“我們跟赫爾利和魏德邁交涉好了,由美艦運輸第十三軍和第五十二軍到營口登陸,現第十三軍已運至秦皇島,第五十二軍將從越南起運。你迅速到秦皇島乘美國軍艦赴營口與蘇軍交涉登陸事宜。”
10月31日,杜聿明率參謀人員再飛北平;11月1日抵天津,會見了美軍駐天津第三陸戰隊司令洛克。杜聿明將一份外交公文交給他說:“蔣委員長讓我代表他本人和國民政府向駐天津美軍官兵表示慰問,希望美軍維持天津至秦皇島段鐵路的安全,以保證國軍順利接收東北。”洛克欣然允諾,並說:“艦隊司令官金凱德將軍已回國,代理司令巴貝將軍正乘艦赴秦皇島,你去與他交涉去營口的事。”
11月3日,杜聿明與巴貝一同乘美艦“脫羅爾”號由秦皇島赴營口,這艘龐大軍艦無法靠岸,隻好用一艘小汽艇,載著2名蔣軍參謀和4個美國大兵駛向碼頭。巴貝與杜聿明在艦橋上用望遠鏡瞭望。杜聿明很驚奇地問:“碼頭上怎麼沒有蘇聯旗子?那麵紅旗怎麼沒有任何標誌?”巴貝對岸上的紅旗也疑惑不解,回答:“那不像是正規的軍旗和國旗,大概是紅色桌布之類的替代品。”
汽艇靠岸後,2名蔣軍參謀在美國大兵護衛下進了營口市區,發現大街上盡是全副武裝人的中國軍隊,連一個大鼻子蘇聯人都見不到。他們按馬林諾夫斯基標在地圖上的位置去找蘇軍軍營,結果碰到的是大批中國軍人。那些中國軍人見到高鼻子美國大兵,立即圍上來看“西洋景”。蔣軍參謀問:“你們是哪部分的?”一位背駁殼槍的絡腮胡子大漢反問道:“你們是哪部分的?”蔣軍參謀回道:“我們是東北保安司令官杜將軍的代表,找蘇軍警備司令公幹。”胡子大漢笑道:“找蘇軍警備司令?早撤退啦,現在這裏沒有一個蘇聯兵。”蔣軍參謀問:“那你們是什麼部隊?”大漢板起麵孔教訓道:“我們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東北人民自治軍,東北自治了,我們不歡迎美帝國主義和它的走狗!”中國軍人一齊吼叫起來:“滾!美國佬和走狗快滾蛋……”嚇得4名美國大兵撥開人群奪路而逃,2名蔣軍參謀見勢不妙,也跟在後麵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