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興(以下簡稱“張”):“旅行紀聞”這種形式,近幾年在報紙和電視節目中運用較多。比如《人民日報》刊登的“民族地區紀行”、“僑鄉紀行”,《人民日報》(海外版)關於長江和運河兩岸等的係列報道,中央電視台的唐蕃古道專題報道,等等。我注意到,在采用旅行紀聞這種報道形式中,您的名字出現得較多,請問,您是否有意識地在運用這種形式?
王謹(以下簡稱“王”):是的。1986年我在雷州半島走了三縣一市,寫了《來自雷州半島的報告》係列篇;1987年我在青藏高原驅車2000公裏,先後發表了《柴達木紀行》、《四千裏路雲和月》、《從拉薩到亞東》等係列篇;1988年夏,我在寧夏、新疆長途采訪後,先後發表了《寧夏紀行》、《今日北疆——尋訪絲綢之路北路》係列篇;1989年,我到西南雲南、貴州兩省采訪,寫了《從封閉到開放——來自雲貴高原的報告》係列篇;1989年12月到泰國訪問後,於1990年2月連續發表了《訪泰紀聞》係列篇,等等。
張:看來您運用“旅行紀聞”這種形式已得心應手。您為什麼要采用這種形式,是不是要形成自己新聞寫作的特色或風格?
王:得心應手還談不上,倒是確實在追求個人的寫作特色和風格。多年來,新聞稿件的形式單調、表現手段程式化,成為影響新聞傳播效果的原因之一,我們每個記者都應該為改變這種狀況作出努力。如果成批記者都有了自己的風格和特點,新聞這塊陣地就會異彩紛呈,惹人喜愛。
我之所以較多采用這種體裁,是因為旅行紀聞有自己的特點。比如,它比通訊、特寫在形式上顯得活潑、灑脫;在筆法上具有文學色彩,感染力強;在容量上不限於寫一人一事,既可綜合記述新人新事,又可包括曆史變革、風土人情等;在時效上,盡管不如消息、通訊,但是所反映的事實仍是新鮮的;在作用上,以其時宜性與報道主題、報道重點相協調,達到引導輿論的作用。
張:您講的這些我以為也就是“旅行紀聞”的主要特點。同時,我也注意到,您把“旅行紀聞”與通訊作了比較。在談到“旅行紀聞”時,我稱為形式而您稱為體裁。據我所知,在新聞體裁分類中,“旅行紀聞”被分在通訊中,一般稱為風貌通訊。您是否有意要把它從通訊中分開來。
王:新聞體裁分類,在我國新聞界目前尚未達成共識;即使今天統一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新聞事業的實踐,體裁還會發生變化。按絕大多數新聞講義的分類辦法,通訊這種體裁現在的“負擔”似乎太重了,包括的內容太龐雜。把“旅行紀聞”留在通訊這種體裁中不是不可以,但按其特點來講,我認為還是分出來成為一種獨立的新聞體裁為好。
張:這是為什麼?
王:可以從三方麵理解。
首先從曆史上看,“旅行紀聞”這種體裁並不是近年才興起的。本世紀以來,國內外許多知名記者早就運用了。比如我國人民早就熟悉的美國著名記者斯諾,他寫的《西行漫記》、《中國見聞錄》,就很難說是通訊集,而是一種帶有文學特色的紀聞式文體。我國著名記者範長江寫的《中國的西北角》、《塞上行》等,其中內容大都是先以“旅行紀聞”的形式在報紙上連載後,才彙編成書的。《中國的西北角》是最有“旅行紀聞”特色的。翻開書的篇目,第一篇為“成蘭紀行”,第三篇為“祁連山的旅行”,第四篇為“祁連山北的旅行”;第二、第五篇盡管沒有“紀行”字樣,但文體仍是紀行體裁。這本書是作者以《大公報》特約通訊員的身份,從1937年7月起,對我國西北地區旅行考察的見聞合集。這次旅行西達敦煌、北至包頭,行程2000公裏,曆時10個月。四川、陝西、青海、甘肅、內蒙古等廣大地區,均留下了範長江的足跡。他在係列報道中對國民黨統治地區政治上的黑暗、人民的疾苦,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危機,作了淋漓盡致的披露;同時,首次向全國人民公開報道了紅軍和二萬五千裏長征。這組“旅行紀聞”談古論今,意趣橫生,並涉及宗教、民族關係等廣泛的領域。文中引人入勝的描述、入木三分的議論、廣博充實的知識,都足以引起廣大讀者的興趣。
張:您談到這裏,我想起周恩來、瞿秋白也寫過類似的作品。
王:是這樣。周恩來在歐洲勤工儉學期間,從1920年11月到1924年8月,曾為天津《益世報》寫了大量旅歐通信,其中不少就是以紀聞形式報道了國外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狀況。瞿秋白在1920年10月至1921年10月,作為北京《晨報》的特約記者,赴十月革命後的蘇俄考察,記錄了“一路上的見聞經過、具體事實,以及內心的變遷起伏、思想理論”。這些文字在《晨報》發表後,又編輯成《新俄國遊記》、《赤都心史》兩部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