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三人就要走出石門,自門外的石梯上到墨塔的第五層“明鬼”,忽聽旁邊畏兀兒軍士的人群中傳來一個漢人男子的聲音,用冷冰冰的口吻道:“從你利用‘哈禮拜湖’之水搭建冰道、巧破墨塔開始,到方才這一連串的合縱連橫,唬得各方心甘情願地被你牽著鼻子走,可謂是滴水不漏、揮灑自如,的確是不世出的奇才,果然沒有令我失望。然而你最後定下的這個賭局,卻是你整個謀劃的敗筆所在,甚至可以白白浪費了你之前所有的心血。因為你忽略了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話音落處,在場眾人皆是一驚,也不知人群裏這個大言不慚之人到底是何來曆。謝貽香卻是心中驚駭,聽這男子的聲音分明有些熟悉,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是師兄到底放心不下,所以一路尾隨到了別失八裏,又喬裝混進了畏兀兒軍隊當中?倘若是師兄來了,什麼神火教的尊者、墨家的護法,全都不值一哂;即便是趙靈穴道解開、墨寒山親自出手,憑師兄的‘殺氣禦刀’,也足夠與他們一戰!”
誰知她和眾人尋聲望去,卻見人群中一個“畏兀兒軍士”摘下頭上的皮帽,露出一張幾近完美的男子麵容,約莫隻有十七八歲年紀,分明是個極其俊美的漢人少年;但是再仔細看這個少年的雙眼,一對瞳孔卻是暗啞無光,呈灰白之色,難道竟是個瞎子?謝貽香頓時驚詫得不出話來,心中暗道:“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話在場的所有人裏,除了謝貽香之外,竟無一人認識這個俊美的漢人少年,更不知他為何要混進畏兀兒族的軍隊裏。言思道看清這個少年的形貌後,不禁哈哈一笑,道:“你是哪家的娃娃?聽你言下之意,難道竟是衝我而來?”那少年並不作答,邁步走出人群,兩隻眼睛突然往上翻起白眼,將他那對灰白色的瞳孔轉進了上麵眼眶,露出下麵的眼白,隨後便有一對血紅色的瞳孔從他下麵的眼眶裏轉了上來,緩緩掃視著在場眾人。
一時間所有的人皆盡失色,不少人甚至當場驚呼起來。試問一個人的雙眼之中,怎麼可能存有兩對截然不同的瞳孔?眼前這個少年究竟是人還是妖怪?那神火教的積水尊者到底見多識廣,忍不住尖聲問道:“道家雙瞳?”話音落處,墨寒山也是臉色大變,沉聲問道:“難道是道家傳裏千年一遇的雙瞳妖?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少年仍不理會眾人的詢問,繼續邁開腳步,徑直來到言思道麵前,用他那對血紅色的瞳孔死死盯住言思道,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看到這兩人相對而立,謝貽香心中居然生出一絲錯覺,仿佛自己看見的根本就不是兩個人,分明是一隻妖怪和一頭魔鬼;而這一妖一魔,此時此地,終於在這墨塔的第四層“非命”石室裏正式相逢!
言思道的一張胖臉上已是亮光閃閃,也不知是滲出的油脂還是浸出的冷汗,口中卻強笑道:“似這般盯著我看,莫不是看上我了?話你這娃娃雖然生得俊美,但我卻沒這個癖好,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這話一出,少年的臉上頓時泛起一陣慍怒,卻又立刻鎮定下來。隻聽他終於再次開口,用極慢的語調緩緩道:“你在謝貽香腦海裏留下的化身,便是被我破去,方才你不是還想要會一會我?其實我早已在你身邊恭候多時。你聽好了,我叫得一子,便是‘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之‘得一’。我敢保證,從今開始,你將永遠記得這個名字。”
(本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