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江望才同方東鳳兩人之間,玩過的投壺不下百場,雙方從來都是規規矩矩,幾時玩過什麼手段?江望才本以為自己此番出奇製勝,先選了方東鳳麵前的茶壺投擲,已是妙絕巔峰的手段,誰知這方東鳳一開始規矩得緊,最後卻玩出這麼一個花樣,竟是遠出自己的意料,一舉敲定了乾坤。
江望才驚惶之餘,細細回想著之前擬定的投壺規矩,卻沒一條能製裁方東鳳此舉,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是好。那方東鳳又悠悠說道:“江望才,你最大的錯誤,便是明知我心懷叵測,卻還是將我放到你身旁,以為自己可以駕馭一切,掌控其間的利弊,就好比是你方才選擇了我麵前的這個茶壺來投擲,是一般的道理。不錯,你的才智確然非凡,但若要說是舉世無雙,嘿嘿,那卻是差得遠了,莫說是我,恐怕就連這位抽煙的小孩,你也不是對手。可是你卻偏偏不肯服輸,凡事都要選擇冒險賭上一賭,哼,以你的資質,到頭來也隻能作這般自斃當場之舉。”
不等江望才回話,他繼續笑道:“而今龍躍島已傾,洞庭湖亦涸。自古以來神兵鑄成,也有以血相殉一說。眼下潛龍破印飛出、重現神州大地,中原的整個江山,從此刻起便要錄寫出全新的一卷,當此顛倒日月、扭轉乾坤之際,又怎能少了以血相殉之禮?洞庭湖湖主,你說是麼?”
江望才雖不知他在說些什麼,但也明白這方東鳳是鐵定了要取自己的性命,當下心念一轉,忽然說道:“此番大軍壓境,卻並未損害到我龍躍島上的經營,糧餉財物大半得以幸免。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鳳兄的神火教既有問鼎九州之意,又何苦要拒江某的這筆財富於千裏之外?”
這話一出,方東鳳和言思道的臉上同時露出了鄙夷之色,不料這位洞庭湖湖主到了生死關頭,終於還是露出了怯意,竟想以洞庭湖的財富作為條件,向神火教祈求饒命了。言思道心中暗歎道:“事到如今,方東鳳若要取洞庭湖的這筆錢財,簡直易如反掌,又何需再依仗你江望才?唉,這江望才說來好歹也是一方梟雄,既已是死到臨頭,又何必這般作踐自己。”
果然,方東鳳冷冷說道:“莫非你以為我殺了你,就得不到這些錢糧了?”江望才勉強一笑,形貌間甚是狼狽,說道:“鳳兄卻是與我說笑了。你神火教無非是想讓我將江望才率領洞庭湖上下誠信歸順罷了,既然今日你我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今後我江某人便以鳳兄馬首是瞻,率眾歸附於神火教,終生絕無二心。”
那方東鳳卻隻是冷哼一聲,這次甚至都懶得回答於他。言思道見這堂堂洞庭湖之主江望才,臨死前居然做出這般懦夫之舉,在這方東鳳乃至神火教麵前顏麵掃地,倒不如自己送他一程,讓這個湖廣的一代梟雄死得有些尊嚴,莫要讓整個洞庭湖一脈淪為天下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