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竹老人微一愕然,隨即笑道:“丫頭果然好利的一張嘴!我早已說過,你若是能再活個幾十年,隻怕這天底下,便沒人是你的對手了……不過你大可放心,眼下你我皆是一般境遇,擁有無窮無盡的壽命;區區幾十年,又算得了什麼?”
謝貽香聽他這一說法,竟是和昨夜那個詭異的小男孩一模一樣,莫非自己當真已經擁有了‘長生不死’之身?隻聽那青竹老人將話題轉回,又說道:“……你猜的倒是不錯,我此番親自前來,的確是奉了天祖父的命令,要來告誡於你。從今往後,你安安心心地待在這裏便是,隻要能做到‘不傷害旁人,不尋思逃走,不窺探此間的秘密’這三件事,其它的一切行為,都不會受到任何的約束,更不會有人來管製於你。”
謝貽香聽他口中這三件事,不禁有些茫然。首先,且不論這長生不死是真是假,自己說什麼也要離開此地,絕不可能“不尋思逃走”;其次,自己要回金陵刑捕房稟告軍餉被劫一案的始末,少不得還要將其中的一些細節打聽清楚,又怎麼可能“不窺探此間的秘密”?最後,依照對方立下的規矩,自己在離開的時候,必定會受到家族中人的阻撓,屆時雙方動起手來,誰又能保證自己“不傷害旁人”?
所以此刻青竹老人替那個什麼天祖父帶話,向自己提出的這三件事,自己分明是一件也做不到。
就在謝貽香沉思之際,那青竹老人似乎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忽然冷冷盯向謝貽香的雙眼,淡淡地說道:“如果你一旦違反了這三件事裏的任意一件,天祖父絕不會手下留情,隨時隨地都能取了你的性命……至於他今日特地叫我這個熟人來給你帶話,已經算是很客氣了。否則根本用不著天祖父親自出手,就算是我天山青竹,也隨時隨地可以取了你的性命。”
要知道青竹老人的這一身功夫,謝貽香曾親眼見證過好幾次,單憑他在那祭壇上秒殺武林盟主聞天聽的那一戰,“天下第一”的這個名頭便是當之無愧。此刻伴隨著他的話音落處,謝貽香隻覺心中莫名地一寒,深知是對方散發出的殺氣在作祟,當下連忙強行打起精神,和那青竹老人爭鋒相對,反問道:“如此說來,我這一生一世,便再也不能離開這個山穀了?”
那青竹老人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你這丫頭,還是沒有聽懂我的話……試問就連我也無法離開此地,又何況是你?你還是安心留下此間,也算是與我作伴……若是你當真想走,嘿嘿,根本不勞天祖父下令,我第一個便要取了你的性命。”
伴隨著青竹老人這話出口,屋子裏的兩人不禁相對無言,再也沒其它的話好說。
謝貽香原本打算先尋訪到幸存的青竹老人、魯三通、戴七和曲寶書四人,再結合眾人之力,一並計劃如何離開這個“陰間”山穀。但眼見青竹老人的這般態度,這位當今武林的天下第一高手,自己分明已經指望不上了。
當下謝貽香也不再多言,隻是望著眼前的青竹老人冷冷一笑。而那青竹老人狠吸了幾口旱煙,便咬著旱煙杆大步離開,再也不多看她一眼。謝貽香待到他走得遠了,這才將所有的事情在心裏默默想了一遍,卻是越想越是絕望,甚至有些萬念俱灰。
因為依照眼下的局麵,也便是青竹老人、魯三通和自己這三個人,果然已經成為了這個神秘家族的階下囚。而眼下身在這“陰間”山穀裏,雖然看似衣食無憂,甚是自由,但也被對方勒令“不傷害旁人,不尋思逃走,不窺探此間的秘密”,否則立刻便會惹來殺身之禍。似這等法則,眼前這整個山穀,又和一座巨大的牢房又有什麼區別?
而對謝貽香來說,此番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查清了朝廷軍餉被劫一案的始末,但到頭來卻是皇帝設下的一個局,根本就沒有什麼兩千萬兩白銀,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何況昨夜之事究竟是夢是醒、是幻是真,自己直到此刻也不知道,甚至連那所謂的“黃泉之地”是否真實存在都不敢確認,自己若是回刑捕房照實稟告,一來此事太過神異,二來又是空口無憑,也是一樁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