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革命進行到底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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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火星望著那個方向上的火光,仿佛在他的麵前,又出現了8年前的一位老漢的形象。那是天將黎明時分,他們100多人槍從皖南突圍出來,來到這裏為了等待江北遊擊隊的渡船,全體隱蔽在空糞窖裏。日本鬼子的巡邏隊來了,抓住了這位替新四軍放哨的老人,日本鬼子追問他、毒打他,要他說出哪裏有新四軍。老人堅貞不屈,一口咬定“不知道”。老人為了使日本鬼子離開新四軍隱蔽的地方,背朝著相反的地方跑去。槍聲響了,老人英勇地倒在血泊裏。黃火星想到這裏,痛感老人不能和他們同享這勝利的歡樂,而永遠活在人們的心中。戰鬥至21日拂曉,解放軍有七個團渡過長江,控製了嶽山、羊山尖等製高點,直叩繁昌城守敵的大門。正當長江北岸萬船齊發,大炮怒吼,波湧浪疊,水柱衝天,大江南北濃煙迷漫,火光映紅夜空的時刻,遠在千裏之外的北國香山一帶的中共中央軍委機關裏,也是燈火通明達旦,指揮室旁的機房裏幾台發報機持續不停地發出有力的信號。毛澤東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思考,哪怕隻要有一個團的兵力到得對岸,站住腳,那就是勝利了。時針在慢慢地移動,接收機終於響起了總前委將領親自傳來的消息:我軍首先登岸的三個團的兵力已向南岸縱深推進。毛澤東遙望南天,舒心地籲了一口氣,然後緩步回到了臥室。緊接著新華社向全國全世界播發了《向全國進軍的命令》。

解放軍中集團渡江突擊部隊到達南岸後,蔣軍第七綏靖區司令張世希,不斷向湯恩伯告急,湯除責令張以駐蕪湖之二十軍楊幹才部堵擊突破口外,並匆匆派出機動部隊九十九軍(欠九十九師)前往增援。湯本人也於上午親到蕪湖視察,給楊幹才打氣,並口頭許諾升楊為兵團司令,令他指揮二十軍及九十九軍挽回戰局。但九十九軍剛開到宣城,蔣軍江防部隊在解放軍強大攻勢之下,已經放棄陣地紛紛潰逃。九十九軍也隨即經石臼湖(高淳西北)以西沿蕪(湖)杭(州)公路企圖逃往杭州。至此,解放軍中集團先後攻占了銅陵、順安、繁昌等地;中共中央軍委發來賀電:“祝賀七、九兩兵團渡江勝利”。到23日中午,中集團突入蔣軍防禦縱深己達50公裏,從蕪湖至安慶一線,第一梯隊四個軍已全部過江;23日全天,中集團第二梯隊也全部渡過長江。

在東集團方麵,解放軍於4月21日19時許,從三江營、張黃港段發起強大突擊。第十兵團第一梯隊之第二十三、二十八、二十九軍,首先在天生港、王師壙、長山等地突破蔣軍江防陣地,其先頭部隊隻用20分鍾時間,即進薄南岸,他們隻在黃山要塞東邊長山附近,與蔣軍二十一軍一個營的防守部隊有過小小的接觸,很快便在起義官兵的接應下,進入要塞地區。接著,先頭部隊又進入黃山要塞總台的指揮所,把要塞司令戴戎光活捉。這是渡江戰役中最富於戲劇性的一幕。

戴戎光江蘇阜寧人,黃埔軍校六期及日本士官學校炮科畢業,1948年6月調任江陰要塞司令之前,任陸軍總部兵工處少將處長。戴與當時陸軍總司令顧祝同,是蘇北同鄉。在這之前,要塞司令孔慶桂是儀征人,1948年5月間,孔慶桂因私囊己飽,想做“寓公”,便請辭司令職務,並向蔣介石保薦要塞炮兵五十一團團長李道恭或參謀長聶琦繼任。首先因江陰要塞在黃田港設立檢查站,扼長江南北孔道,有貪汙走私之利可圖。其二,江陰沿岸一帶盛產蘆葦,收入可觀。其三,握有要塞附近礦山開采權,也可牟利。其四、要塞有數百畝田出租。其五,還可在江陰棉紗工廠搭幹股,坐地分紅。其六,離上海甚近,可用公款搞投機買賣。其七,蔣軍中慣例可以吃空額。江陰要塞因有此七利,司令一職,人人認為是肥缺,垂涎鑽營者爭逐,孔慶桂辭職消息一傳出,連胡宗南亦飛電保薦其部屬鄭瑞充任,鄭係浙江溫州人,黃埔六期炮科畢業,後來在德國深造。可想而知那時重要軍事人員的任用,都須直接經蔣介石批準。不過在保薦與批準之間,又須經過一道關,那就是軍務局局長俞濟時的簽呈,然後蔣再確定。而戴戎光又是怎樣攀上俞濟時的呢?當戴在任陸軍總部兵工處長,其下有一位科長,名叫梅含章,黃埔八期一總隊及陸大十七期畢業生,而當時俞濟時手下有一上校機要參謀,名叫朱永堃,上海人,同濟大學學生,黃埔軍校一總隊及陸大十九期畢業,朱在入伍時,梅是他的班長。他們在軍校德文班是同班上學,在陸大又是先後期同學,感情甚好。因此,當江陰要塞司令出缺時,朱向梅透露此消息,說出各方麵保薦的已有六人,俞濟時在簽呈中,把李道恭列為第一名。並說這份公文正要送給蔣介石批示,但還留在他的手中。戴戎光一心要謀要塞司令的位職,得知這一機密並知道梅含章和朱永堃的關係很好,便清晨到梅家,要梅趕快給他想辦法。梅又即時找到朱的宿舍去,和朱商量如何將戴也列為保薦名單上去,而且要設法列在第一名。二人商量結果,均覺得事關緊急,弄妥此事首先須從陸軍總部辦公室弄得一紙保薦書,才能有所根據。於是,當天由戴戎光親自出馬把保薦書弄到手,填好之後,交由梅再交與朱。朱當夜把戴的名字列在首名,且在考語欄內寫上很好的評語,然後呈送蔣介石。蔣看是俞濟時的呈簽,在第一名的戴戎光頭上,用紅鉛筆一圏,戴的司令從此當上。戴聽到這一消息,萬分高興,不幾天就真的接到通知,蔣介石要找他談話,戴心想的高官到手,又蒙恩召,更是欣喜忘形。不過戴也留著小心,打探知道蔣往往愛以貌取人,如不喜歡軍人戴金戒指、鑲金牙、留西洋頭之類。剛巧戴鑲有金牙一顆,便立刻找醫生拔掉;又到理發店把頭剃光,刮成綠禿禿的和尚頭;再又整治好服裝,打扮齊整,到時應召,果然效果良佳。戴戎光的新職發表後,幾乎把陸軍總部兵工處的全班人馬,全部帶了過去,原兵工處副處長王德容,調任江陰要塞參謀長;科長吳廣文,調任參謀主任;科長梅含章,更因謀官位有功,調任要塞守備總隊長,以作答謝。一幹人等歡得新職,都有了好處。不過,戴為人狡狤,到任後貪汙中飽,對下非常刻薄,故部下對他日漸陽奉陰違,表示不滿。戴的思想也很頑固,當蔣介石宣布“引退”時,他曾聽要塞人員,便有一部分醞釀著起義,連吳廣文、梅含章等也參加了。4月間,因發生吳廣文放船事件,引起了戴的懷疑,便以貪汙嫌疑為名,將吳廣文逮捕。後來吳廣文設法逃脫,去了無錫。4月20日早晨,第一綏靖區主任丁治磐在常州召開軍事會議,戴即派梅含章去參加(其時梅己由守備總隊長,由戴明升暗降為參謀長)。丁治磐在會上決定:令要塞炮兵在20日晚,向對岸八圩港以西二公裏附近地帶做殲滅性射擊。因為據他們偵察所得,那裏有解放軍的炮軍群,故要先下手為強,作突然性襲擊。梅含章開會當晚返回黃山要塞指揮所時,見戴戎光正氣急敗壞地打電話。戴沒有向梅問及會議情況,即叫梅回返江陰城內司令部坐鎮,負責與友鄰部隊及上級聯絡。說來也巧,午夜過去,21日淩晨到來,長江的風向急劇轉變,本來吹的是東南風,忽然改為西北風,更有利於解放軍順流急渡。就在這個時刻,從江陰方麵對江北岸望去,隻見霎時間升起三堆火光!這個信號,是早與江陰要塞的起義人員約定好的。其時,要塞上的炮彈信管都已被拆掉,射擊口令和射擊距離也變更了,而身在黃山指揮所的要塞司令戴戎光卻茫然不覺。不久之後,也就是在21日淩晨1時左右,江陰對岸的解放軍先頭部隊,風帆箭發,隻用20分鍾左右,便已到達了南岸。接著,就是戴戎光被活捉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