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革命進行到底3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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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昌義率部起義

南京解放之後,蔣軍如鳥獸散,紛紛向南逃竄。以湯恩伯為總司令的京滬杭警備總司令部也由南京遷到上海,與原以陳大慶為司令的淞滬警備司令部合並辦公。為了安置石覺,又成立了淞滬防衛司令部,以石覺為司令。至此,國民黨在上海總的作戰指揮機構有三個,機構重疊,係統混亂,但實際上完全由湯恩伯一人直接指揮。原有第一、第七綏靖區合並為一個司令部,也從常州撤至崇明島。第一綏靖區中將副司令劉昌義,隨同來到上海,住在蘇州河北岸的新亞飯店。

抗戰初期,劉昌義在河北省家鄉組織抗日義勇軍,從事遊擊戰爭;1940年被日軍團團圍住,被迫“詐降”。不久,劉昌義率部反戈,殲滅日偽軍600餘人,並抓住日偽頭目,押送重慶政府處理;為此,蔣介石接見了劉昌義,授予“三級雲麾勳章”,晉升他為十五軍軍長。由於他是雜牌部隊,蔣介石並不信任他。上海戰役中,劉昌義雖有副總司令名義,但僅僅是個空頭中將,沒有實權,每月領領薪水而已。劉昌義不滿蔣介石由來已久,抗戰勝利後,他對蔣介石的獨裁十分憎恨,希望李濟深、馮玉祥來代替蔣介石。1946年初,他與立法委員劉雲昭一起由徐州來上海,對外說是來找湯恩伯,實際是為了會晤李濟深。李住在上海愚園路,兩人見麵談得很投機。李濟深指出:要打倒蔣介石,必須聯合一切雜牌部隊,如東北軍、西北軍、桂係和所有被排擠的人,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1948年元旦,李濟深在香港成立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派中央委員王葆真為軍事特派員來上海,進行地下工作,組成了民革上海市臨時工作委員會及其南京分會;當時,為了安全起見,以養病為名住在龍門路151號永川醫院,由王的老朋友、院長王振川對他掩護。劉昌義由民革上海市臨時工作委員會委員劉雲昭陪同,前往永川醫院秘密會見王葆真。他們兩人是同鄉、老友,而且劉昌義與李濟深有過接觸,所以顯得十分親熱,以後經王葆真、劉雲昭介紹,劉昌義於1948年11月16日正式加入民革。不久,王葆真第二次秘密約見劉昌義,具體商議起義事宜,王送了他八個大字:“相機起義,迎接解放。”劉昌義表示:“請卓老(王葆真字卓山)放心,我一定聽你的話,隻要能弄到一點部隊到手裏,事情就好辦了。”後來王葆真被淞滬警備司令部逮捕,關押在威海衛路特務機關的黑牢中,劉昌義與王的聯絡中斷,但王所贈送的八個大字,仍牢記心中。

5月12日,上海戰役打響後,三野以兩個兵團10個軍30個師及特種兵縱隊,總兵力近40萬人,從四麵八方圍攻上海,到23目,除吳淞口外,上海市區周圍已全部解放;湯恩伯、陳大慶、石覺等在匆忙中帶領嫡係部隊5萬餘人從吳淞口撤退,準備登軍艦逃跑。對於留在上海巿區的殘兵敗將怎麼辦?在這種形勢下,湯恩伯終於想起雜牌部隊的將領劉昌義。原係東北軍的五十一軍,4月28日在安徽的郎溪、廣德戰役中,被解放軍殲滅大半,由軍長王秉鉞率殘部逃來上海重建。5月14日,被湯恩伯令開往浦東,守備川沙地區。5月16日在白龍港地區再次被殲,王秉鉞被俘,五十一軍殘部,群龍無首。劉昌義認為是得兵權的好機會,就到蒲柏路找湯恩伯說:“五十一軍沒有軍長,部隊很亂,應該有人管啊!”湯恩伯沉思後說:“我委派你兼任五十一軍軍長。你對抗日是有功的,很能打仗,你幫維開(石覺字)好好幹。”劉立即答應了,再到石覺家,在那裏碰見了裝甲兵副司令兼參謀長蔣緯國。蔣說:“副座,我當連長時就認識你了,你是西北軍的名將。現在我父親有困難,你要多多幫忙啊!”5月23日下午,陳大慶在家裏召集留在上海的一些將領開會,劉昌義也去參加了。會上,陳大慶任命劉昌義為淞滬警備副司令兼北兵團司令,陳說:“奉湯總司令命令,決定於今晚將蘇州河以南的七十五軍、五十四軍和浦東的二十七軍全部撤至蘇州河以北。大家以蘇州河為屏障,一定可以固守一段時間以待後援。”會後,陳大慶向劉昌義交待:“我們把上海戰場全部交給你了。我明天要到吳淞口去,協同指揮,湯總司令和石覺司令已經在那裏了。”開罷會,劉昌義即到北四川路赫林裏劉雲昭家,請他與李明揚一起到三野司令部會晤陳毅,請示怎樣起義才好。但劉雲昭年老力衰不能前往,他對劉昌義說:“聯絡的事情很簡單,你叫個副官或參謀去找中共地下黨員田雲樵就可以了。”於是劉昌義派副官劉鳳德過蘇州河去找,但沒找到。5月24日清晨,劉昌義把準備起義的行動告訴了五十一軍軍部的高級軍官,並叫參謀長王震譚打電話,通知所屬各軍首長前來開會,但到會的寥寥,一二三軍來個參謀長,二十一軍來個參謀,三十七軍軍長萬澤仁因後台硬,不聽劉昌義命令一個人沒來。後來才知道,一二三軍軍長顧希九、二十一軍軍長王克俊早就逃跑了。24日,解放軍進攻上海市區的戰鬥開始,當天浦東、浦西市區、虹橋鎮、龍華鎮、龍華機場、梵皇渡車站及以南鐵路線,均被解放軍占領。25日淩晨,解放軍又攻占了真如車站、真如國際電台、大場飛機場,並解放了蘇州河以南的市區。盡管劉昌義派人在找共產黨的關係,但蔣軍部隊和交通警察總隊仍然在蘇州河北岸之線,占領百老彙大樓、郵政大樓、四行倉庫等高樓大廈為據點,對南岸解放軍打槍開炮。蘇州河寬僅30米,它與長江比起來,那是微不足道的,解放軍要過河,確實易如反掌;但問題是上級規定在市區不準使用重武器。在這緊急關頭,中共地下黨員、上海策反委員會委員田雲樵來到駐在江寧路第二勞工醫院的解放軍八十一師師部,會見了師長孫瑞天、政治委員羅維道二人,羅政委說:中央指示我們既要打軍事仗,又要打政治仗。看來,最好進行政治攻勢解決蘇州河北岸的敵人問題。田在上海做地下工作,熟悉各方麵的情況,他馬上想到策反委員會聯係人王中民。王是東北人,畢業於講武學堂,在南京國防部做過少將部員,繼而來滬任海關稅警大隊長,暗中與中共地下黨有聯係。當時,田雲樵尚不知道王秉鉞已被俘虜,五十一軍軍長已易人,因王中民與王秉鉞曾同過事比較熟悉,想通過王中民做王秉鉞的工作,因此把他的想法告訴了羅政委,羅即向前線指揮部聶鳳智軍長打電話請示,得到了同意。田馬上把王中民召了來,說明叫他去做王秉鉞的工作。王中民起初不敢冒險,一怕被五十一軍幹掉,二怕橋上槍彈密集。田向他解釋說:“五十一軍已經身陷重圍,四麵楚歌,你去幫助他們擺脫困境,怎麼會與你為難呢?關於流彈問題,那好辦。我們可以下令自己的部隊先行停止開槍,讓你平安過橋。”王中民思索了一會終於同意了。25日上午10點半,羅政委派兩個參謀送王中民至前沿陣地,沿蘇州河西段的造幣廠橋過河,五十一軍軍部就設在橋的北頭。在橋南頭的解放軍立即打軍旗,通知對方停止射擊;但蔣軍不聽,行人無法過橋,王中民急中生智,在橋頭敲開了一個煙店的門,買了一張大白紙,上書“和平使者”四個大字,然後雙手舉起,緩步從橋上向北走去,蔣軍見是和平使者,也就停止射擊,使王中民安全過橋來到蘇州河北岸,並說明來意後,被逐級送到了五十一軍軍部。出來會見王中民的,不是王秉鉞,而是劉昌義,王大為吃驚,問王秉鉞到哪裏去了,劉答:“他已經在浦東被俘,現在五十一軍軍長由我接替。”王中民知劉昌義也是西北軍中老同事,說:“好,咱們都是熟人,那麼跟你談,也是一樣的。老兄,你們已被解放軍重重包圍,成為甕中之鱉,你為什麼不為自己的前途考慮,找尋一條出路呢?”劉昌義頹喪地說:“事實確是這樣,說得一點不錯。我已經派副官去找共產黨的關係了。”這時,王中民坦率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告訴你,我就是共產黨派來的。”劉昌義迷惑不解地問:“你不是共產黨員,怎麼能代表解放軍?”王說:“你不信,可以打電話去問。”他隨即與駐在勞工醫院的解放軍接通了電話,叫劉昌義與田雲樵直接講話。田說:“王中民是我們共產黨派來的。現在形勢已經明確,你唯一的出路是率部投誠,放下武器。”劉說:“我早就想起義,但具體辦法有待麵談。”田即表示:同意你過河來麵談,談得好,當然好;談得不好,保證你安全回去。雙方約定在當天下午劉昌義前往解放軍防線,進行停戰商談。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尋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