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龍站在鐵船的船頭,遠遠看著熊熊的大火久久不能熄滅,倒影在烏河濤濤的水中,似乎連河水都要燒著了一般。
火光中不時有無數慌亂的人影來回地穿梭滅火,叫罵聲此起彼伏。而直到此刻,還沒有一人發覺軍船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偷走了四艘。
在逸龍的身後,站著剛才技驚賭場的高個子。他在後麵微微地歎息了一聲:“可惜了這個賭場,將來再也無法回到這裏騙銀子了。”
“其實你是在歎息今晚過後不知有多少人頭落地吧。唉,今夜把這倉庫燒燒也好,捅一個窟窿出來也讓帝國上麵知道這下麵究竟有多腐爛。我隻是奇怪你這石頭究竟憑借什麼本事混入到夜族人的烏雀衛士隊伍中,居然連我都蒙騙過去了。”
逸龍回過頭對著高個子微笑,此刻的心情大是快樂,隻要有石頭在身邊,他覺得心底無比的踏實。
“不過是在鐵虎的隊伍中找一個跟我身材差不多的倒黴家夥,把他打昏了放在山林裏,然後我再化化妝便成了。”石頭一臉的不以為然。
“可你終究要和別人講話呀?”
“隨便找個借口便是,就說無意中毒,舌頭不能講話,還有誰能找茬?他們又不是樞密院的探子。”
“但動靜搞得這麼大,估計樞密院的探子終究會來,我看咱倆還是早點離開這裏為好。”石頭沒等逸龍接口,自言自語道。
逸龍搖搖頭:“我答應鐵虎把他們送到大荒國北麵天荒山腳下,就不能食言。”
石頭皺皺眉頭,看到虎娃興高采烈地從船艙內跑了過來,便轉身離開了。
虎娃沒有理會石頭,此刻他的眼裏全是欽佩的目光,他先是用小拳頭在逸龍胸前捶了一下,然後伸出大拇指,再捶了捶自己的胸脯。
這個在夜族人的禮儀中表示從此以逸龍作為榜樣,自己永遠甘願做逸龍的跟班和小兄弟的意思。
逸龍在沙蘭鎮和小屁孩們混了這麼多年,當然知道這其中表示的含義,內心對虎娃的這個質樸的舉動也是頗為感動,哈哈一笑,上前抱了一抱虎娃,道:“咱們永遠是兄弟!”
船艙裏的鐵虎看了卻是有些著急,急忙出來:“小兄弟不能亂了輩分,你是慕容大哥的拜把子兄弟,我這孩子隻能稱呼你為……為……對了,族長說你已是我們夜族最尊貴的祭魔司大人,所以我們從今以後還是稱呼您為祭魔司大人。”
逸龍正要客氣幾句,忽然他的眼睛一縮,因為他忽然發現遠岸山坡上有一隊舉著火把的人馬正飛速向失火的烏河水師營移動,速度之快,遠非一般人可比。
逸龍想又給石頭說中了,隻怕待會還有麻煩跟過來。他立即轉頭對鐵虎道:“老虎,你趕緊增加槳櫓提高軍船前進速度,同時讓兄弟們別太放鬆,全部戰鬥戒備!把投石器和弓箭都準備好。”
鐵虎愣了一下,順著逸龍的眼光回望了一會,哈哈一笑:“他們就是發現丟了軍船,我們順流而下,原本速度就快,他們這些兔崽子鞭長莫及,怕他個鳥球!”
“不可大意,他們有兩種方案來追擊我們:一是放下快船派幾個玄功高手過來直接上船;二是騎馬沿江而下,直至江麵狹窄之處也就是天橋峽穀再來截擊我們。我們都不好應付,隻求他們晚一點發現了。”
逸龍很是成熟地歎了一口氣,稚氣的臉上露出無比的擔憂之色。
鐵虎看看逸龍,摸摸後腦勺,然後也歎了一口氣,匆匆回船艙去吩咐夜族的兄弟去了。
烏河水師營的部將盧生俊此刻有些茫然,看著糧草倉庫的熊熊火勢和雜亂的人群,知道這火一時半刻是熄滅不了的。
怎麼辦?這個問題已經來回地在他腦海中轉圈。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趕緊要進京找賀西甲虞候活動洗脫糧草軍庫失火的罪名;第二是找一個替罪羊。但暫時被革職是無法避免的了。
媽裏個巴子,看來今晚消遣的這個戲子跟老子有犯衝之嫌疑,必須立即給殺了,以其鮮血來洗洗黴運。
他的腦海裏閃過戲子那苗條雪白的身子來,由於弄來頗費周折,心中竟然破天荒地有些不舍。
正猶豫不決之間,他忽然看見一對舉著火把的隊伍風馳電掣一般衝進了軍營,大門站崗的一排士兵幾乎是被快馬衝倒在路邊。
他們紅色的披風在夜光下顯得格外的炫目,盧生俊心中頓時一凜,招呼周圍的侍衛迎了過去。
火把騎兵中領頭的一位衝到兵營中央,輕輕把韁繩一拉,那馬嘶鳴一聲,整個身軀便騰躍而起,馬的前肢因為慣性幾乎要倒矗立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