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在老人的眼中,就像曾經經曆過的無數個三年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複著一成不變的生活。在少年人眼中卻是日日不同,三年中不斷增長的身高與體重,知識與閱曆,每一日都在成長,三年過後,回首從前,發覺已經有點忘卻了自己的曾經。
建康城,這座華夏大地南方最大的城池,同時也是南齊首都,這一國的中心,統治者,輔佐統治者的人,與被統治者共同生活在這座雄城中。
三年時間,這座城池還是佇立在天地間,談不上一成不變,但對於一座百年城池來說,稱得上變化的也許也就是城門的顏色更深了些,城牆上的塵土更多了些。除此之外,也就再無其他。
蕭府,三年的時間讓蕭衍這個曾經的少年已經褪去了稚氣,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當然,與陳慶之下棋依舊是他生活中最期待的事。但是在此刻,很顯然,他不能再將心思放在棋局中。
蕭衍靜靜的站在其父丹陽尹蕭順之的身後,在這間蕭家用於集會的書房傾聽著幾位蕭家謀士對於當今政事的分析。
自魏晉始,凡世家大族就有養士的傳統,這些文人墨客或在政壇鬱鬱不得誌,或因家中饑寒,也可能看不上帝王家而轉將一身文才武略轉賣給有前途的世家大族,以期待在自己的輔佐下,這些家族中的某人能夠飛黃騰達,從而為後世子孫掙得一個好出身。
蕭家作為蘭陵大族自然也有很多願意依附的謀士,三年間朝局動蕩,自立為王的蕭寶卷把持朝政,身為丹陽尹的蕭順之因為頗受前朝君王賞識也受到了排擠,原本的所謂建康總理大臣也名存實亡。
此刻,一個蕭府中頗有名望的謀士正分析道:“蕭寶卷冤殺顧命大臣右仆射江祐、司空徐孝嗣、右將軍蕭坦之、領軍將軍劉喧,已經讓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家主本身就是堅定的保皇派,蕭寶卷之後的矛頭一定會轉向家主及蕭家,我們必須做好必要準備,必要時,為了保住蕭家百年,反出建康也未嚐不可。”
“孫先生,您這話的意思是讓家主反叛朝廷,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現在懷疑你的用心。”還未等孫行意說完,坐在其下手的一位中年謀士搶先到。
“如果蕭寶卷要我們蕭家的命,我們就隻能引頸受戮嗎,既然明知是死,為什麼不能反抗,以我蕭家的名望再加上建康守備軍,幾個蕭家在外領兵的子侄,我們未嚐不能試一試啊。”孫行意爭辯道。
還未等其他謀士回答,蕭順之揮手打斷,轉身看向與蕭衍站在一起的陳慶之,“子雲,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三年時間,陳慶之胸中智慧漸漸顯露出來,在蕭順之及幾個蕭家謀士的培養下,陳慶之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謀略思想。由於陳慶之的興趣,他對軍書戰策的興趣超過尋常古書典籍,這也使得他在行軍作戰中的指揮才能超過政治中的謀略。
此刻的陳慶之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書童小廝,可能是因為自幼家貧,營養不良,雖然個子長了不少,但是看起來還是有些不健康的瘦弱。一身本來合身的文人長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有些肥大。
作為謀士身份出現在蕭家議事會議上,還是陳慶之的第一次,麵對老師和家主,陳慶之畢竟還隻是一個十七歲青年,未免有些緊張。
但是,三年的學習,讓陳慶之急於一展胸中抱負,他看了身旁蕭衍一眼,隨即堅定的向前一步,看向家主。
“我讚成孫先生的想法,種種跡象表明,蕭寶卷在冤殺幾位顧命大臣後,已經將矛頭轉向了始安王蕭遙光、太尉陳顯達與將軍崔景慧,這從半月前三位將軍申請的軍用物資上就能看出,蕭寶卷刻意削減了其糧草,兵員及器械補充比例,三位將軍正與北魏對壘於雍州,這時候削減軍用物資,是非常不正常的。”陳慶之顯然還是有些緊張,停頓片刻,得到家主蕭順之的肯定,陳慶之緊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