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好喝嗎?”他清淺如醉的話音,隨著他輕柔的動作,叫她一時竟做不出任何反應來,隻能如呆瓜般地佇在原地。
見她完全呆愣不語,沐卿反倒是輕笑出聲來,“傻愣著做什麼,為師的麵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不、不是……”舌頭如是打結了般,她已經開始語無倫次,腳後跟情不自禁地往後倒退了一步,一時不察之際,帶動著桌案之上的墨盤,整個兒地便撲向了她的衣衫。
饒是沐卿的動作再怎麼快,都沒能阻止得了墨汁傾瀉在她身上的悲劇,不過此時此刻她的心思全然未再墨汁有沒有灑在衣衫之上,而是……她便這般直直地被他拽入了懷中,冷梅清香刹那芳華間溢滿了腦海。
“不過便是畫一幅畫,小果是想要在墨海裏遊一遭嗎。”原本麵上便已經沾了一片的墨汁,連嘴上都不曾幸免,而現下倒是好,衣衫之上更是灑了一大片,整個人瞧上去便像是跳入了墨汁之中,好生遊淌了一番。
原本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經他這般一說,她才慌慌忙地自他的懷中離開,低頭一看,好家夥,當真是慘不忍睹的很。
“分明便是師父你忽然出來,嚇著徒兒了,不然……不然徒兒也不會犯這般低級的錯誤。”說話間,她還不忘將胸脯抬起,做出一番‘我很有理’的樣子。
“哦,這還都是為師的錯了?”他如春風般的目光掠過她的肩膀,投向被她擋在身後的畫卷,在她不曾注意之下,他極其迅速而又輕易地將畫卷撈到了手中,“不過為師倒確然是該反思反思。”
唯一的小徒兒,竟然將如此簡單的繪畫給畫成這般似人似鬼的模樣,想來也是他這個做師父的尤為不稱職。
眼見得她那張秘密畫卷溜到了沐卿的手中,夏果立馬便跳腳了,撲身上去便想要搶回來,但沐卿又怎會讓她得逞,三四五下地便避開了她猛撲過來的手,高高地將畫卷舉過頭頂。
“師父你太無恥了!”夏果的個頭才隻到他的肩膀處,他那麼高高地將畫卷舉起,她便是整個人跳起來都夠不到,幾番下來隻是累得自個兒滿身是汗了。
見自己完全沒有希望可以搶回畫卷,夏果便放棄了硬搶的念頭,轉而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包起了一窩的淚花,可憐巴巴,怨氣深深地看向沐卿,示意他如今的行跡是有多麼地無恥。
輕描淡寫地一挑眉,他話音淺淡地道:“小果,你方才說什麼?”
“……徒兒是說,師父大人你老人家怎麼這般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舉世無雙!”一時口快,夏果一不小心便將心中所想的給吐露了出來,見行跡敗露,她又立馬極為狗腿地做起了牆頭草,抱住沐卿的大腿,表示求饒。
甚為受用地點了點首,沐卿複將手中的畫卷在她的眼皮底下晃悠了幾下,“小果還未回答為師,這畫上的東西是什麼,莫非是鬼符?”
能畫成那般模樣,沐卿首先想到的便是鬼符,而夏果在聽到他這般言語之後,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拜托,師父大人,她即便是畫得再怎麼差,也還未到人鬼不分吧,這分明便是明晃晃地打擊她的自信心好不好!
“師父說什麼便是什麼。”心底不由控製地流露出一股接著一股的失落感,不想叫眼前之人發現,便隻能強自裝出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她這般分明帶著控訴與失落,卻又兀自裝作無事的糾結模樣,落入沐卿的眼中反是換了一番味道,隨手幻化出一塊濕巾,順帶著將手中的畫卷丟回了桌案之上,不容她有多餘的反抗,他便已將濕巾拂在了她的麵容之上。
“作畫必先得打好基礎,你這般什麼也不會地便提筆,自然是畫得四不像了。”待到將她麵上的墨汁全數拭去之後,沐卿方才悠悠然地補充了一句。
他不說倒還好,一提起這個,夏果的心情便尤為低落而又憤懣了,他甚為無可奈何地輕笑了聲,牽過她垂在袖中的纖手,帶至桌案旁。
微涼的手複在她的手背之上,帶動著她的手,執起了狼毫,沾了些許墨汁,重新攤開一張宣紙來,溫存如水的話音籠罩於她的頭頂,手上頓了片刻,方道:“小果是想要畫何物?”
打死她都不敢說她方才其實是在畫師父大人!咬著下唇,她不自覺地將眼神往別處瞟去,幹咳了兩聲道:“便畫麵前的這株梧桐樹吧。”
沐卿垂下長睫,目光自她強自裝作鎮定的麵容上一掠而過,但終是未曾說什麼,帶動著她的手,慢慢地自宣紙之上落筆。
兀自地,夏果莫名想起了那句極為美好的詞:歲月如此靜好。
梧桐樹下,清風微拂,隻有他與她兩人,相偎在一塊兒,她的手便在他的手中,由他帶動著她描繪出一副水墨畫。
呼吸似乎都變得靜止,叫她舍不得眨一下眼,像是貪婪般地,盡情地嗅著隻屬於他的冷梅清香,如是能這般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而便在這一派安詳恬靜之下,忽而一道嗓音打破了夏果的幻想,“主人……快救救白肉團!”
手一抖,勾勒到一半的水墨畫徒然留下了一筆極為突兀的墨畫,生生毀了這一番的意境。但夏果此時也顧不上意不意境了,慌忙離開沐卿的懷中。
轉身便瞧見桃之撲騰著一雙翅膀,極為艱難地拖著白團,而顯然是白團的體重超乎了它所能承受的範圍,所以一路而來它愣是拖著它拖了一路,叫白團原本白茸茸的毛瞬間變成了一團烏黑,若不是眼尖,還著實是難發現那是平日裏雄赳赳,氣昂昂的白團。
“這是怎麼回事?”一見情況不對,夏果趕忙跑上前去,將已然昏迷了過去的白團撈入掌中,在問話間已慢慢地將自己的靈力渡入白團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