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剛過辰時,少年已來到驛館外。想到昨晚回去後大夥的興奮、到提及離開時大夥的不舍,少年心裏有些不是味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該散的總該散,早走總比晚走好。昨晚細數自己數月積累錢財,竟把自己嚇了一跳。幾月下來竟積下來三百多文錢。他原意是分成兩份,一份留給自己,一份散給大夥,後來想想,又從自己裏頭分出一份放入大夥那份發給眾人。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記得自己。也不知道家在何處,父母安在否,家中又有誰,每每想到這裏,自己又是期待,又是害怕。還有...
正當少年心緒不寧時,驛館走出一人。差點和少年撞在一起。少年抬頭一看,卻是那白雲老道。少年“道長”兩字剛出,還未待打招呼,老道一把抓過少年手腕,低聲說道,“跟我走。”也不管少年反應,就把少年拉走。及至午時,出得城去,老道士才鬆手。隻是一聲不吭,走在前麵。少年好生納悶,跟在後麵。城外有那歇腳的地方,老道士叫了一壺茶水,與少年對麵而坐。
好半晌,又來了幾個行商並在一桌坐下。隻聽那幾人心有餘悸。隻聽其中一人說,“也不知發生了甚事,京兆府捕役盡出,也不知在搜查什麼,所幸我等走得快些,若是等那差人蜂擁而至,怕是有些不便利。”一人接著道,“誰說不是,我費了好些銀錢才出得城來。聽說是出了命案。”其餘幾人均是紛紛打聽。少年本自喝著茶水,聽到命案二字,心神一震,身體緊繃,把耳朵豎了起來。“聽說昨天後半夜,府衙來了偷馬賊。”“這又和命案有甚關係?”“誰說沒關係,那偷馬賊沒得手,把馬役給驚動了,馬役想要阻止卻是寡不敵眾被人拍了後腦勺。”
少年嗤笑一聲,引得眾人側目。一人又繼續問道“你是說那馬役被拍死了?”“沒有,他暈了過去。等他醒來,發現馬已被毒死了,喊將起來,賊人已經走脫。據他說,那賊人有四五個,個個身強體壯,自己拚了性命也沒能阻止。”“府尹聞訊而來,震怒異常,吩咐人把他抬去醫治。”“既然那馬役沒事,怎麼又說是命案。”“那馬役本也傷勢不重,到了那醫館卻救濟不及時,流血過多死了。”“那徑直抓了坐堂大夫問罪就是,還出動捕役做甚。”“誰說不是,怪就怪在,卻不是那大夫的責任。”“救濟不及時,如何不是那大夫的責任。”一人不解的插嘴道。“說來也怪,大家把他抬到藥館門前,剛要尋醫問藥,卻聽裏麵一陣哭聲。一詢問才知,那大夫已給人捅了刀子,性命堪憂。自救還不及,怎能救人。”一人接過話茬,唏噓道,“怎麼這般奇怪,一夜竟出了兩宗命案,也不知那大夫得罪了誰,落得如此下場,也不知身中幾刀,會不會要了性命。”
“三刀!”一道聲音不適時的響起。眾人都向那聲音望去,卻見是剛才打岔的少年,都有些不滿。個中有那好事的問道,“你怎知道,敢情你是在現場?”少年眼光一閃,嘿嘿一笑也不答話。眾人又轉過頭去,繼續討論起來。
他們沒有發現少年這時竟有些不同尋常。隻見他雙拳緊握,臉色崢嶸,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嘴角竟流下一絲鮮血,竟是有些入魔了。對麵老道一見不對,往少年腦袋一敲,叱道,“醒來!”那少年臉有慍色,怒道,“妖道,敢爾!納命來!”少年作勢撲來,老道麵不改色,把腳一伸,少年神誌不清,被勾倒在地。老道伸出左手一壓,任那少年掙紮卻動彈不得。少年掙紮了幾下,卻是放聲大哭。這突發情況自發生至結束不過稍縱即逝。大家開始有些意外,當看那少年被製服,都放下心來,隻當是小孩玩鬧。
老道士“哼”了一聲,“小小年紀,竟如此大的殺性。老道知命之年也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如此下去,沒有緣法,你也活不過二十年。”說完,拂袖而去。隻留下少年趴在地上流淚不止。
“既然天網恢恢,法令不行,自當有人替天行道,代國執法!是誰錯了?是誰錯了!難道他們富貴人家的人命才叫人命!窮苦人家隻能認命等死?”少年不顧地上沙石,拳頭擊打地麵,又以頭搶地,血染衣袍,大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