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險著賤買疑竇生 操勝券貴賣本利翻(1 / 2)

再小的碼頭,終有船來靠。

頡跌氏現在就是郭榮這條小船的碼頭。何去何往?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俗話說,一流的官商,二流的販運,三流的市肆,四流的店鋪,五流的貨郎。貨物販賣,千裏之外,或獲利五倍,或獲利十倍,販運商趨之若鶩,周流天下。但因那等山林虎患,行旅病難,盜劫危險,無數販運商客死異鄉,讓理智的人望而卻步。頡跌氏屬於中等規模的販運商。車隊一行有五十多人,除了兩個家人,有三十人是幫手負責推拉扛搬,另外二十幾人卻是常用的夥計,手底下有些棍棒本領。由於旅途艱險,一般隻有大型豪商才有實力自己出資運銷,其餘多是結夥成伴,相邀而行,到了一地,見有利可圖,就散落四地。今日,就有四個商隊一起,共計一百八十餘人起行。京洛城外,冠蓋相望,乘堅策肥,牛馬車輿,填塞道路。

販運商的半生均在路上度過。頡跌氏如尋常販運商一樣,重利而輕別離,早已習慣‘有利身起早,返鄉又遠行’的生活,家人並沒有前來城外送行。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商人逐利,無可厚非。年年歲歲西複東,姓名不留縣籍中,農耕稅多猶辛苦,棄田長為販賣翁。東奔西跑雖是苦,南來北往豈無樂?他朝腰纏萬貫,又有誰敢笑今日奔忙?

至於買什麼,賣什麼,前人已經盡述:“求珠駕滄海,采玉上荊衡。北買黨項馬,西擒吐蕃鸚,炎洲布火浣,蜀地錦織成。越婢脂肉滑,奚僮眉眼明。通算衣食費,不計遠近程。經遊天下遍,卻到長安城。城中東西市,聞客次第迎。”郭威變賣抵押家產,加上借貸,共計換了萬緡財貨,均交由頡跌氏打理。郭榮雖說隨行,即使天資聰穎也不過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子,另外兩個身份是仆人,萬沒有指手畫腳的份,隻能對自己言聽計從。頡跌氏心如明鏡。若是換了他人定無此膽量,把萬緡拱手讓人經營,這個郭威卻是個異人,這份信任足以讓頡跌氏歎服。但頡跌氏對郭榮多有提點,但生活上並無優待,郭榮吃住與眾多幫閑無異。郭榮覺得理所當然,倒不十分放在心上。

一行人日出夜歇,十餘天後他們到達鄧州。鄧州前列荊山,後峙熊耳,宛葉障其左,鄖穀拱其右,據江漢之上遊,扼秦楚之要塞,寒往暑來,四季分明,溫暖濕潤,更兼土層深厚,故盛產小麥、大豆。在歇息時,頡跌氏聽到一孩童抱怨小麥莖稈有蟲,不由眼前一亮,匆匆離去。

一個時辰後,頡跌氏興衝衝而來,開始變賣貨物,買進糧食。其他商隊均來勸他,在此拋售貨物或有虧損,何不等到江陵府再販賣獲利。不料他一意孤行,其他商隊都搖頭拂袖而去。當地人也多有笑他,今年小麥長勢很好,等收成後,糧多價賤,這時買入何異於自找虧損。當地糧商多把餘糧傾銷給他,怕他吃不下這許多,還自願降低一兩成價錢。

郭榮不懂他葫蘆裏賣什麼藥,怕他糟蹋了錢財,讓捉襟見肘的家裏雪上加霜。不由著急問他緣由。

頡跌氏不由的眉頭緊皺,“生意上的事,我自有主張。”

見郭榮不肯罷休,隻好把軟話哄他,“此事機密,多一人知道,多一分變數,你且放安了心,我偌大的家業投進去了,難道還不怕虧損了?”

郭榮聽罷,雖然仍是疑心,不過倒是放心不少,想到離開時,父親交代自己萬事多聽多看少說,一切惟頡跌是從,不敢放肆,當下道歉,告辭而去,“是我多慮了,請叔父萬萬小心,切莫冒險。”

隻兩日,市麵上有三成糧食不論新米舊米均被頡跌氏以三百文一石價格收去。眾人正等著看頡跌氏的笑話。哪知第四日卻刮起了大風,下起了大雨。大雨瓢潑,連下兩日。小麥收成大減。當地糧商後悔莫及,紛紛重價收購糧食。糧價一天五漲。

頡跌氏的家人四散打探價格,輪流回報。這個方說,米價已漲到三百五十文一石了,那個又來報,已經是三百六十文一石了,另一個又說,那已經是陳米的價格了,新米現下已經三百九十文一石了。頡跌氏隻是吃著茶,翻著賬簿,並無意動。

郭榮看著糧價飛漲,又驚又喜。

四百文,四百三十文,四百六十文。等到糧價漲到五百文一石,郭榮終於按捺不住了,又來問頡跌氏。

“叔父,這兩日糧價已經漲了二百文,價錢怕已見頂?叔父此時不把糧食賣出,更待何時?”

頡跌氏笑著擺手,“不急,不急。”

郭榮無奈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