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後人研判,實際上,是否真有其事,還當別論。而俞爺在議唐爺事,特別舉其為例,而且使極其用心地將此小事故意放大,其目的就在用“反思”法讚美被人帽之“江南第一風流才子”自居的唐爺絕對不是人們所說的狂妄不羈,而且是十分的“謙虛好學”,你看,僅一字韻腳之略疑,尚“思之再一、慮之再三、辨析之再三”,對“小字輩”直接允之“幾誤矣”,其實就是當麵承認自己用字、押韻之誤,且“遂改”,這對於唐爺這樣的大家,須有多大之胸襟?這樣謙虛好學者,怎可能狂妄不羈,怎可能是“徒狂者爾!”
正因為對唐爺有如此深切之判研,這認可,加上二人對“藏書”深有獨喜,償不得如願“輒手抄成帙”之精神,二人間幾無話不說,任疑也得釋。
更有為曆史所能明證的的是抄本《墨莊漫錄》就是俞弁家藏,唐爺校錄的“正德本”。說實在,到現在止,唐爺專門對一些正規刊刻的書藉,經其校錄並保存至今者,已不得多見,更妄論抄本哉?!
可見唐爺與俞爺交往之深、之密也。故兄弟千古之議,俞爺本也是文爺、祝爺心目之中之佳選是也,今有幸悟之,怎能不言其為“幸”者乎!
當祝爺從南京回,到蘇州詩社走訪與文爺約定請題之兄弟,遇“不謀心機為大樂”之俞爺,真可謂“大幸”之哉。
按俞爺平時生活習性,除整天翻閱校書摘抄之累,實乃稀有在大庭廣眾露麵者,偶一外出,得遇祝爺,亦覺有“日之西升”之感慨。
在蘇州詩社相遇,感慨不已的二位爺又如同文爺與朱爺、仇爺之會見、之謝別,深揖至膝、再揖至地,再揖……
“子容兄,為兄此專程煩兄,實為伯虎兄、征明兄了一心願爾。”
“伯虎兄,征明兄?二位仁兄可好?”
“一言難盡矣……”
唐爺近況、兄弟所為之事,在祝爺幽幽輕敘中,再次在俞爺麵前鋪開。
二人甫一落座,沒有感慨,未有他扯,祝爺便直接將此次出門訪友尋兄之事納入了主旨。
氣氛一下凝重起來。
“清名長德!”
俞爺心靈深處一下跳出了了這樣一個詞組,無論是伯虎兄,無論是征明、允明兄還是二位仁兄之事——允明兄之累言“煩”事矣!
“允明兄,無虛言矣,為伯虎兄事,為兄與征明兄之高才大義之題,吾當盡心盡力為之。然,餘不才,安能適其高才大義事否?”
“子容兄,你吾兄弟,安有他議乎,盡心足矣!”
“有兄之言,吾心安矣,必當盡心!”
詩社者,特別是蘇州文人集聚之詩社,文房四寶,自仍便。
祝爺一開尊口,筆墨紙硯安有不順耳,盡其備就。
“清名長德!”
乃證伯虎兄之德;證允明兄、征明兄之為人是也。然伯虎兄大才之畫,另有八位高義仁兄之題詞,安能合乎?!
著有足可傳世的《山樵暇語》、《逸老堂詩話》的俞爺,念起那伯虎兄弟大才繪就,允明兄、征明兄高義鑄成的“千古佳話”,自己不才,但當在其瑰寶中留下一筆,亦不禁心胸激蕩,然又憂慮心房、絞盡腦汁。
《逸老堂詩話》話就之時的件件軼事,種種思慮不停地在腦海中回旋,旋成一個個深深的旋渦,震蕩出四濺的飛波。
突然,俞爺心中一亮:《逸老堂詩話》有評唐李義山詩,中有“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之句,想當初,拜讀到這凝煉、傳神之詩句,真可說佩服的五體投地,自己隨即和韻二首,雖不及李義山原詩之萬一,但亦完全是自己心靈的表露啊!
其句原意“世俗久雨,見晚晴輒喜,自古皆然”,無論何時,人心亦自然。然聯想心性為人之德,“人間重晚晴”者,伯虎兄自傲然可對,允明兄、征明兄為兄弟情誼,不惜嘔心瀝血為之,自乃人間晚情重對之表率是也!
猛虎畫圖,亦當是重德重誌重精神是也!
俞爺不禁混身一熱,提筆疾書。
“人間重晚情!”
天“晴”之義遂改為“人情”之意,讓祝爺不禁猛然起立:
“晚情!”
“重者!”
兄弟全部心意之思、之慮、之述、之傾也!
子容兄,你我兄弟之心通透、通靈,通明是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