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朱含韻被動上訪,毛亞南牽連下崗
客廳裏的電話不停地響著。朱含韻很不情願地起身下了床,懶洋洋地走向客廳裏的那部紅色電話機,嘴裏很不耐煩地嘟囔著:“別叫了!別叫了!煩死了!”
以前,朱含韻是很願意聽那“叮鈴鈴”的聲音的,因為平時打電話來家裏的,除了父母,就是單位裏的兄弟姊妹們請示工作的。自兩年前,朱含韻榮升為濱城市華星紡織集團四分廠的副廠長,單位出資給安裝了這部電話後,朱含韻就習慣了那“叮鈴鈴”的聲音。
朱含韻拿起電話機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姚桐那有些嬌柔的聲音:“啊呀,朱姐,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了?怎麼天天打電話都不在家呀?敢情去國外度假去了?咯咯咯……”
姚桐是朱含韻在四分廠當車間主任的時候進入四分廠的,可以說是朱含韻的徒弟。在四分廠二百多名女工中,姚桐雖然長相算不上是最漂亮的,但由於皮膚白皙、身材豐滿、說話磁性、喜好打扮,特別是那一對“波斯貓”式的眼睛,格外招眼,被四分廠二十多名男機械師私下裏評為“綜合分數第一名”,綽號“浪妹子”。
在四分廠這個“女兒國”裏,男機械師絕對是“稀有物種”,不僅人數少、比重小,而且掌握著車間機械正常運轉的大權,車間裏的女工們是不敢輕易得罪他們的。
姚桐一進四分廠,就引起了五六位未成家男機械工的注意,他們有事沒事的常去姚桐看管的那幾台機器旁邊轉一轉,或假裝關心地問一問,或嘻嘻哈哈地調侃一會兒,或裝作不小心地在身體上蹭一下子,姚桐也隻是咯咯咯地笑幾聲,或假裝生氣地罵幾句,因為在機器隆隆、枯燥乏味的紡織車間裏,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陰盛陽衰的“女兒國”裏,大家對這種明顯帶有猥褻色彩的舉止都有些見怪不怪了,當事人是不會感覺難為情而翻臉的。
姚桐曾毫不客氣地拒絕了車間內幾個“不自量力”的追求者,因為她理想中的“那一半”,不應該是渾身油漬、舉止粗魯、整天鑽機器底的修理工,而應該是西裝革履、說話優雅、坐辦公室的“有身份的人”,所以二十六七歲了也沒有選中一個意中人。
朱含韻很無奈地笑了笑:“去國外路途是不是太近了?地球上容不下我們這些人了,我想還是去月球上生活算了。”
朱含韻性格持重、辦事穩當,平時很少講笑話,但偶爾說出句冷笑話來,也著實讓人吃驚不小。
“四分廠的兄弟姊妹們相約明天一起去市政府上訪請願,問一問市政府的那些官老爺們準備對咱們這些下崗職工怎麼安置,總不能不管不問讓全廠一千多口子人喝西北風去吧?”姚桐說。
朱含韻說:“有用嗎?上一次幾百口子人去市政府門前靜坐示威了半天,最終還不是讓人家給打發回來了?別去浪費時間了!”
姚桐說:“沒用也得去,不去鬧幾次,市政府的那些官老爺們不會主動過問咱們這些下崗職工的死活的。拚死拚活地幹了四五年,不能說讓下崗就下崗了,怎麼也得向市委市政府討個說法。”
“我中專一畢業就分配到了華星紡織集團,一幹就是十多年,美好青春年華都獻給紡織事業了,不也是說下崗就下崗了嗎?唉!”朱含韻歎息道。
姚桐說:“那麼大個企業,一千多口子人,經營了那麼多年,怎麼說垮就垮了呢?你是廠領導,知道得多,你給我們說道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含韻憤憤地說:“集團的那些官僚們利令智昏,盡幹些不務正業的事。聽說集團公司擔保,替市內外好幾家企業從銀行拆借了二十多個億,僅給東方機械廠一個企業就擔保貸款了十多個億,這些企業垮了,銀行不問擔保人要錢,問誰要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