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偏軌
那晚訓練完後大家都散場了,隻有我孤單華燈下,因為我要接受延時訓練。宿舍的同學都很是同情我,但是因為軍訓本來就是要求紀律嚴明,所以也就隻能到了同情的份。操場的喧囂不一會就消停了,然後就是一片如死亡一樣的靜默。夏日的夜晚應該是屬於浪漫的,高中的三年雖然丟了石楠,但是我的右邊位置始終沒有空寂,對,就如我所言,我沒有在原地等他,沒有像個癡情人苦等著沒有承諾的明天,很可惜,現實本來就現實,我的愛情不會為了純情而卑微,喪失驕傲;很可惜,我不愛童話。
我被許傑安排著,為自己的錯誤受罰。我認真演習,一絲不苟,回過頭才發現許傑抱了一大包東西,站在昏黃的路燈下,似乎是在看著我,又像是在自己的世界裏思慮著什麼。筆挺的迷彩軍裝,讓此時的他散放著足以扣緊人心的魅力。我還是在自顧自的表演,但是心底是不平靜的。我想沒有任何一個女生會在這樣有些微浪漫的夜色下,獨獨和一個優秀的男子相處,還會坦然自如的。至少我辦不到,慶幸的是,我可以很好的假裝,那時的我早就已經演練好了在任何情緒下麵對任何人收斂起情緒。
然後許傑走過來,遞給我一杯香芋味的奶茶,和一袋零食,“嗯,給你”。他笑著,不再是平日裏的冰冷,嚴肅。就像是很久違的朋友,讓我感覺到親切和溫暖。我看到他手裏還有一杯奶茶是咖啡味的,一時玩性大起,立馬挺胸收腹,行了個較為標準的軍禮:“報告,教官,我可以要咖啡味的嗎?”然後,我們都相視而笑,那夜應該是月明風朗的吧。最後的結果是兩杯奶茶都進了我的肚,然後我們之間似乎有些微東西在發酵,醇香四溢。那時我就是這般認為的。現在卻隻能說:隻道當時是尋常。
後來真的不一樣了,隻是在訓練時我們依然如昔,恪守教官與學員間的距離。隻是休息時他偶爾會做到我身邊,和我談天說地;然後晚上我們會坐在自己宿舍裏用著短信聊天。他會問我今天的訓練還能承受嗎?然後會教我一些軍訓時怎麼注意可以減輕疲勞,身體疼痛的地方應該怎麼揉捏。這隻是屬於我們的世界,我們的故事,所以我們從不曾向外提起。那時似乎是真的貪戀了,心底繁衍出深深地悲哀和負罪感。
軍訓的最後三天,他因為感冒然後感染了什麼病毒需要住院,所以還沒有來得及告別就離開了訓練隊伍。我知道大家都很不舍,紛紛發短信去慰問他。他都是很有禮貌地回複,然後叫我們要聽從代任教官的話,好好訓練。幾乎每天隊伍裏都會傳來關於許傑新的概況。比如教官叫我們好好訓練,比如教官轉院了,比如教官現在好了很多了。然而我卻隻是聽說,聽說他的女朋友專門趕過來照顧他,聽說他的女朋友很漂亮,聽說他會在最後一天趕回來見我們走方隊……我都僅僅隻是聽說。因為在他住院那天,在所有關切擔憂的眼神裏,我才真正感覺到了他所塑造的形象是那麼那麼崇高,不容許我的褻瀆。我才意識到他的好,那麼透徹純潔,即便他嚴厲卻還是受所有人的欽慕。他真的那麼好,卻反而是反襯了我的可悲。我這個隻能玩遊戲的命徒,不該讓他墜落成我的玩偶,他那麼好,我那麼,不好。
那幾天,我的手機關了機,我關了心,關上貪念的想望。放他海闊天空,然後我繼續飄搖。我沒有哀傷,隻是無奈。那時多年輕,負不起承諾的重就隻能緘默。軍訓最後一天走方隊,我又是聽說,聽說他似乎情緒不高,聽說他似乎病情加重,聽說他不會再回來,聽說……然後,我們都很失望沒有在最後一刻與他一起見證這半個月的心血,然後,沒有了然後。
軍訓就這樣結束了。然後我們合影留念,但那見證過去存在痕跡的紙張,卻空白了一角,本應該屬於他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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