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搞笑的是,全球最大——意大利西西裏島黑幫Mafia的中譯名竟然是“黑手黨”,這既非音譯,也非意譯,純屬“臆譯”。試問古今中外,哪個黨不是靠黑手起家的?這道理就跟簡化漢字改“黨”為“黨”一樣,少了一個“黑”字,就真能洗白了?多了一個“兒”字,就真的變成“人民的好兒子”了?自欺欺人若此,殊為可笑。
《倉頡拾遺·火部》:燔,爇也,從火,番聲,與焚略同。,熏也,從火,禺聲,與炙略同。
可見,“燔”二字合起來,就是燒烤之意,即西文所謂BBQ也。不過,此燔,可沒BBQ那麼好玩,中國曆史上,凡有“燔”二字出現,必定是百姓水深火熱之時。
《詩經·小雅·楚茨》描述了周代祭祀的全套禮製,其第三節雲:“執爨踖踖,為俎孔碩,或燔或,君婦莫莫。”(掌勺大廚又快又精,裝肉銅器又大又粗,有人燒雞有人烤肉,人妻端莊舉止有度。)表麵上,這是禮儀之邦的盛世大典,但是,《毛詩序》卻認為,此詩是在諷刺周幽王,“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國富民窮,今不如昔。當然,《毛詩序》釋詩涉牽強,後世大儒多持疑問態度。
接下來的“燔”,其凶象就毫無疑義了。《漢書·宣帝紀》載:“諸王並自立,分為五單於,更相攻擊,死者以萬數,畜產大耗什八九,人民饑餓,相燔以求食。”講的是匈奴內耗,導致百姓沒得吃的,隻好互相逮著燒烤來填飽肚子。而在《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中,司馬遷借嚴安的奏書,寫道:“今欲招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濊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蘢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也,非天下之長策也。”大意是說,想通過武力來開疆拓土,令四方臣服,這隻是符合那些高官的眼前利益,卻不是有利於和諧社會的長久之策。其中的“燔蘢城”,就是把匈奴的都城一把火燒了的意思。
古今中外,貌似很多崇尚“槍杆子裏麵出政權”的人,同時也喜歡以焚城來宣示武力或宣泄獸性。早在公元64年,羅馬皇帝尼祿便在羅馬城裏放了一場大火,燒了六天六夜,同時栽贓給基督徒,以便有借口對他們進行迫害;1933年,希特勒則策劃了著名的“國會縱火案”,嫁禍於人,為肅清異己、實行法西斯統治掃平障礙。當然,尼祿也好,希特勒也罷,縱火規模,在中國的楚霸王項羽麵前隻能認孫子:項羽燒了秦阿房宮,《史記》中載,“火三月不滅”——這可算是“史上最牛燔了”。不過,在杜牧的《阿房宮賦》中,阿房宮被燒,也是秦暴政所種下的惡果:“……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獨夫之心,日益驕固。戍卒叫,函穀舉,楚人燔,可憐焦土。”瞧瞧,鉗製輿論,會有什麼樣的好果子吃,再讀一遍《阿房宮賦》罷。
回到我們賴以養身立命的這座城市。按五行理論來說,南方屬火,五行相生相克,水能克火,所以,南方宜多水,方能陰陽和諧,天人合一。所幸者,廣州有三江環繞,百湧縱橫,乃大吉明堂,得天獨厚。近年大力整治河湧,既是環境保護的需要,也暗合了傳統的風水規律。同時,為避免煙火氣對環境的破壞,對市內各大燒烤場實施關閉,先是白雲山、華南植物園,接著是天河公園、麓湖公園等,連僻居一隅的小洲村燒烤場也不放過,至於神出鬼沒的走鬼燒烤攤,更是在我神勇的城管隊員的火眼金睛下難逃法網……相信這些有利於環境保護的舉措,大多數市民都能理解和支持的。隻是,千萬別弄成“隻許州官燔,不準百姓燒烤”,在番禺造什麼垃圾焚燒場,為“燔”二字再造焚城新解,否則,“明堂”再亮,風水也將被破。
須知,玩火者必自焚,這是人類曆史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