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1 / 2)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

月色清明。一道幽寂的人影悄然行過庭院。裙帶飄揚,倩影婀娜。是誰家美人深夜獨行?

忽然,似乎有微風輕拂而過,繚亂美人漆黑的發尾。青絲幾許,繚繞在夜色裏,仿佛浮動著一股清媚的甜香……

是誰?

“嘭——”

安無忌驀然驚醒。

或許是起身的動靜太大,帶落了原本放置在身旁的酒盞。突兀的聲音突兀的打破了庭院的安寂,也讓昏昏沉沉的頭腦在風中逐漸清醒。

環顧四周,一切仍然是醉前的那般清寂。

嗬……是夢吧。

也對。這種荒涼的宅子,白天都沒多少人來,夜晚就更不用說了。何況還是美人?

苦笑。他抓抓頭,撿起被他閑閑丟置在地的書卷,無奈的繼續翻閱。可……燭影搖紅,心猿意馬;風清朗月,無心籍閱。

果然,他不是讀書的料啊。煩躁地揉了揉頭,再次鬱悶的把書丟在地上。安無忌抓起放置在扶欄上的酒,打算再次借酒讓自己醉倒在溫柔鄉。卻突然的,眼角餘光瞄到了那再次一襲而過的身影。

他猛然側首——

月色下,一人亭亭玉立。

“在下胡亦君,公子幸會。”

他一襲青衫,素雅清麗。斜抱著一把墨琴,眉眼處笑意盈盈。

“額……在下安無忌,幸會。”原來是個男人啊……

莫名的,安無忌眼底露出一絲失望。

或許每個男子都有過那樣的一種奢求。奢求在某個夜晚,能夠有佳人翩然而至。她或美若天仙,或柔情似水……即使不能夠長相廝守,卻仍可以在記憶中遺留那一枕清幽。

可惜,奢求總歸是奢求。

安無忌理了理無端開始沮喪的情緒,決心振作一下精神。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對方好歹還算是一個美人。

在如斯之夜,有如斯佳人,管他是鬼是妖是人是仙,都好過家裏那位冷言冷語不解風情的妻。

為雙方倒上酒,安無忌拍了拍身邊的扶欄,瀟灑慷慨的邀對方坐近身畔。

“胡兄看來好生麵生,不知為何深夜獨自閑逛?”

“看月色明媚,到老地方練琴。隻是沒想到,此地被安公子捷足先登了。”落落大方的走至安無忌的身側坐定,胡亦君倒也快人快語。“這宅子荒廢許久,在下倒沒想到會遇上他人。”

“哈,舊宅空曠久了,竟被鄉鄰當做荒宅了。”看了看四周,安無忌徒生感慨。

“舊宅?”對方愣了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的笑開,連著直道對不住,“在下想起來了,八十年前安秀才高中狀元,又幸娶得禦史之女,舉家遷至京城,留下宅子讓幾個老仆看守。這在當時,可是方圓百裏的大事呢。沒想到,八十年後,竟仍可在此處遇到安氏後人,果真幸會。”

“是啊,他老人家光耀門楣了,倒叫我們這些做子孫的泡死在典籍裏。”

一語開閘,埋在心底的不滿便一股腦兒傾吐出來。安無忌憤憤的抓起酒杯,給自己灌了個徹頭徹尾。

“胡兄,你是不知道啊。老頭子自從考上狀元,就立下家規,發神經的要把安式一族變成書香門第。甚至還規定後代男孫一定要到老宅子來潛心念書。可苦了我,遠離京城繁華地,跑來這窮鄉僻壤……尤其是我這般一拿到書卷就犯困的。這根本就是在為難我!”哭喪著臉,他憤懣不平。

“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硬是讓你考功名,確實嚴苛了。”

“對啊!非我所好,如何讀好?胡兄,你也是這樣認為,對吧?”

“嗬……”微微一笑,胡亦君並未給出答複。他把琴放下,自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適時將瓶中的液體倒入安無忌已然空空無物的杯盞。

“嗯?這酒好香……是什麼酒?你竟然將酒藏在袖中!好辦法,好辦法!”酒香濃鬱,未喝已酣。看著胡亦君竟然能變戲法般的從袖子裏取出酒瓶,安無忌好奇的將視線轉向他另一個袖子,忽然開始好奇那裏麵是不是也有藏物?

酒助膽色,醉意萌動。念頭剛在心頭閃過,他已然將它付諸行動。並未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酒杯,安無忌伸手握住胡亦君的另一隻手腕,順勢抬起,毫不客氣的滑入他的袖子……

“你幹嘛?!”笑容消斂,變為一臉冷峻。胡亦君的雙眸隱隱透露憤怒,倒也沒有立刻阻止安無忌的唐突。

“咦?這邊怎麼沒有?”聽出了胡亦君話裏的不高興,安無忌悻悻然放開手。

“沒有什麼?”

“沒有酒啊……現在就這麼一個小瓶,怎麼夠我們倆喝。”

“嗬……”笑意再現,胡亦君顯然並不認為這是一個難題。將琴放上膝,任由手指在琴弦上一陣撫撥。語調和著琴聲,悠揚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