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別人猜想的那樣,他們白天休息,晚上出門,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幹了,艾伯特原本可以整天待在房間裏,可他覺得那樣太無聊了。他還是會到城裏去轉一轉,穿著從前的破衣服,沒有人會認出他來,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口袋裏,放著大把的鈔票,甚至沒有人會多看他一眼。他依然是那個窮困潦倒的小孩子,每天早上,他都會坐在公園裏,吃著從家裏帶來的三明治,中午,他也不會去知名的大飯店,大多數時候,他都在書店裏,或是在廣場上喂鴿子。
有時,他會到那間地下室看一看,隻是遠遠的看一看,那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繁華,所有人都知道那裏死過人,行人都捂著鼻子快速的走過那裏。001的屍體已經被教會抬走了,不知道他們是怎樣處理他的屍體的,那間地下室附近的居民都已經搬走了,商鋪也都全部關門了。唯獨那家診所依然佇立在那裏,那位醫生沒有離開,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為了報答他,艾伯特會時常在診所的門口,放上一瓶紅酒,或是現烤的披薩。
但是從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他已經不是從前的自己,始終沒有勇氣去麵對自己的恩人。自從001被他殺死之後,他時常會看見騎士在街上巡視,整個城市的氛圍又變得緊張起來。本來,他答應羅拉,等到一切穩定之後,就帶著他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可介於當前的形勢,這個諾言也開始遙遙無期。雖然和很多人生活在一起,但他卻覺得更加孤單,整天無所事事,那座莊園也讓他更加的悲傷。
在那場宴會的一星期後,在這座城市,又一次發生了一係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可以說,命運鬼使神差的安排好了一切。對於皇宮裏的人來說,每天都是一場有一場的宴會,但艾伯特似乎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在弗蘭克生日的那天,他托人給他從去了一箱上好的香檳。一開始也並沒有什麼,但弗蘭克發現,這箱酒的包裝上並沒有標明,這是哪所酒莊生產的,但裏麵卻留下了一張紙條,隻寫著:好好享用。
這讓弗蘭克覺得難以理解,在打開這瓶香檳的時候,他的疑問也越來越大,為什麼一座頂級的酒莊,會拒絕宣傳自己的機會。他立刻想到了那個神秘的黑玫瑰,那晚的宴會他並沒有到場,但後來也有所耳聞。有那麼一刻,他想起了那個被他殺害的勳爵,但他仔細的研究那瓶酒之後,他又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那晚晚宴結束之後,他獨自一人在臥室裏踱步,回憶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真相就在眼前,卻怎麼也看不清。
在那個夜晚,弗蘭克緊急召集了騎兵隊隊長,他下了死命,要求他們在今天晚上,重新搜查整個城市,一旦發現可以的人,立刻就地正法。隊長接到命令後,立刻心事重重,這是他接到最莫名其妙的任務,沒有原因也沒有具體指令,這讓他非常為難。但他卻不能違抗命令,他在教皇的房間外繞了五分鍾,這才回到營地率領了一整支的騎士,趁著夜色朝著倫敦城飛馳而去。
此時,這座城市已經進入了夢鄉,弗蘭克依然在自己的房間裏思考。那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對於弗蘭克來說,他對很多東西百思不得其解。他覺得,他有必要再次去一趟勳爵的古堡,一個人。他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任何人,老實說,他也不是很確定自己的判斷,他走出宮殿,騎上自己的愛馬,朝著市郊的古堡而去。在夜色之中,兩批人馬分道而行,這座城市又一次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早些時候,在這座城市沉浸在黃昏中時,艾伯特在街上遇見了一個老者,但他並不知道,這將會間接改變他的命運。當時,他正坐在教堂廣場上,他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看見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躺在他旁邊的長椅上。暮色斜斜的灑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身體染成了顯眼的橘紅色,那景色美麗的簡直讓人落淚,仿佛上帝降臨一般。原本,這並不代表什麼,但在他準備離開了時候,他突然自言自語著。
“真是美好的一天。”他翻過身,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跟他在說,要是別人,一定會以為他是個瘋子,然後迅速的離開。
“是啊,我沒注意到你在這。”他像是突然出現在那裏似的,好像也會隨著他的出現,突然消失在夕陽之下。
“接下去就是夜幕低垂,但一夜之後,每個人都有機會重頭再來。”老人緩緩的坐起身,麵朝著日落的方向看得入神。艾伯特這時才看清他的長相,他微微駝背,一張堅毅的臉上棱角分明,而且瘦的隻剩下了皮包骨頭。
“你有家人嗎?住在那裏?”在這樣的時候,一個老人家孤身在外是極其危險的,於是,艾伯特走上前,準備把老人送回家。可他的好意卻被老人拒絕了。
“我沒有家,這輩子我都是孤身一人。”這讓艾伯特想到了他自己,他滿眼絕望的看著老人,很難想象他這輩子是怎樣度過的。但老人思考著,似乎是從錯亂的思維裏,尋找一點點的蛛絲馬跡:“我有一個兒子,可是不知道他在哪裏。”聽了他說的,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他是從家裏走丟的,而且頭腦不太清醒。要是別人,一定丟下他獨自離開,艾伯特也曾有那個念頭,但他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著那個老人。
“你還記得家裏人是幹什麼的嗎?”抱著最後的希望,他問那位老人,與此同時,他拿出了中午吃剩的麵包,要是在沒有線索,他一定會就此放棄。
“他開著一家診所。”艾伯特立即想到了那家診所,他又仔細打量著那位老人,似乎和那位大夫還有幾分相像,隨後,他在老人上衣口袋裏,找到了診所的地址,的這更加證實了他的想法。
“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他拉著老人的手,朝著不遠處診所的方向走去。那個老人依舊在自言自語,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一路上,他在大腦裏無數次的演練,和那位大夫的對話。他不願意麵對是有理由的,可他卻不願意讓這位老人流落街頭。和第一次到那家診所一樣,他在門口徘徊了很久,才鼓足勇氣上前敲門。
當那位大夫打開們的時候,當他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感到無比的驚訝,他站在門口拉過老人的手,久久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他沒能想到,自己又能見到那個孩子,到此為止,他可能是唯一了解這個孩子的人。“謝謝,快進來,別讓別人看見。”他左手把老人推到了沙發上,右手迅速了把艾伯特拉近了屋裏。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但他還是決定,要請艾伯特一起共進晚餐,雖然那晚,他並沒有什麼好招待的。
他先是說了一堆抱歉的話,然後又從裏屋拿出了牛排放在鍋裏,頓時,從廚房裏傳來了“劈劈啪啪”的聲音,那是牛肉與油脂的化學反應。在這樣的世道上,任何人過得都不容易,這樣的一頓晚餐,已經是對客人最大的尊重。整個晚餐上,大夫不僅一次表達的自己的謝意,還說,如果當初艾伯特願意留下來,那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了。艾伯特吃光了盤子裏所有的東西,他的回答仍然和當初一樣,他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那天他才知道那個大夫名叫羅蘭,半輩子都生活在這條街上。
但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們享受晚餐的時候,一件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弗蘭克騎著他的寶馬,正朝著圖拉肯的莊園奔去,他的腦海裏無數次浮現出曾經的重重,感覺那正是一種預兆,在那座莊園等待他的,正是他所要的答案。他遠遠的就看見,莊園的窗戶閃現著幽深的燭火,他想象著如何捆住那個孩子的雙手,把他吊在天花板上,用皮鞭抽在他後背上的感覺。他的心中一陣狂喜,一種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害怕,圖拉肯家終於一個人也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