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堯瑤的話,我忍不住發起呆來,我意識到又一個朋友要離我而去,雖然早就知道,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我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並不算長的時間裏,我本就不多的關係親密的人已經接連離開了幾個,先是跟韓溪分手,然後是陳暮去上海,接著舒夏也暫時留在了武隆,如今堯瑤也要走了,而且走的更遠。
孤獨的人最怕孤獨,我覺得自己已經是個病入膏肓的孤獨患者。
直到堯瑤連著喊了幾聲西西哥,我才從呆滯的狀態清醒過來,笑著答應了她的邀請:“去吃火鍋吧,讓你在臨走前好好記住我們重慶的味道。”
堯瑤輕輕地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約好時間,我掛掉電話,回到咖啡廳後坐在窗邊的位置,聽著舒緩的音樂,忽然懶洋洋地什麼都不想做。喊張子浩給我調了杯咖啡,這小子很麻利地不到三分鍾就給我端了過來,這點他比彭宇好得多,那小子總是拿拖遝當大師範兒。
“西哥,我看你心情不好,這是我專門調的‘忘憂仙境’,嚐嚐。”張子浩本來對咖啡有些獨特的理解,可跟彭宇待久了,快被同化了。
我沒有接咖啡,而是盯著他:“我的心情有這麼明顯麼,是不是都在臉上寫著?”
憨直的張子浩使勁點點頭,不忘補一把刀:“傻子都能看出來。”
“……”
咖啡的味道是綿柔的,幾乎快要失去苦味,我慢慢品了一口,心中的憂鬱卻並沒有被忘記,惱怒地罵了已經離開的張子浩一聲騙子,我放下杯子,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休息起來。
我並不累,我隻是想用這種方式拒絕這個世界的變化。
我討厭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樣的字眼,因為每當需要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我的心情時,發生在我身上的變化一定不是我所期待的。
中午在咖啡廳吃了飯,不想工作的我下午帶著吉他跑到德子的店裏去找他修吉他。當德子看到被我摔壞的吉他後,肉疼地把它抱在懷裏,抬起頭來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我:“哥,沒看出來你是狂野派啊,可你貸款都沒還完呢,真舍得這麼造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解釋道:“絕對沒有,我就是不小心掉地上摔壞了,你看看能修麼?”
德子仔細檢查了一番,略微鬆了口氣:“弦鈕崩掉了一個,好在琴頭沒傷,不然換零件都夠買把GSmini了。”
聽到這話,我也放下心來,我現在真沒多少錢花在修吉他上。
一個下午我都待在德子的店裏,邊等他修吉他邊把玩他店裏的好貨。德子心驚膽戰地不時跑過來看看我,生怕我心血來潮又摔了他的寶貝。不過對於我的技術,德子豎起了大拇指,跟我開玩笑回頭要是沒錢還貸款就來他這裏帶學生。
等吉他修好已經快五點了,我付了錢背著吉他跟德子告別後,出門就給堯瑤打了電話,問她在哪裏。堯瑤跟我說她在南山一棵樹,讓我直接過去,晚上就在南山吃火鍋。
我理解她的心情,不忍打斷她對這座城市最後的懷戀,答應下來,打了輛出租車往南山趕去。
到了一棵樹觀景台,我買好門票進去,爬到觀景台頂樓後,果然在大露台上看到了正在俯瞰這座城市的堯瑤。我沒有打擾她,站在她的背後,看著她瘦削的身影靜靜佇立著,白色的長裙隨風輕擺,這幅場景,就像一幅訴說著孤獨的畫。
我突然發現,堯瑤現在的打扮,跟我第一次見她時一模一樣。三年前,她也是穿著一條白色長裙,帆布鞋,紮著長長的馬尾,坐在景區裏為別人畫素描。那天我閑極無聊,便過去讓她幫我畫一幅,順便跟她聊了聊,得知她是川美的學生,來景區是為了勤工儉學,我動了惻隱之心,留下她的電話並幫她介紹了幾份工作,自然而然地,我們成為了朋友。
堯瑤是個沒有太多話的人,似乎也沒有太多朋友,我們的交往平平凡凡,深厚的感情完全是依靠時間的累計。她就像鄰家妹妹一樣,喜歡跟我聊心事,談理想,我總是喜歡在她麵前扮演過來人,用大叔的語氣告訴她事情該怎麼做,問題該如何解決。有時我會開玩笑出餿主意,但她總是認真地去聽,如今回想起來我才發現,她那時看我的目光裏,是帶有一絲崇拜的。
我從未想過我們的關係會轉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現在看來,或許我並不是無辜的,喜歡,真的不是一個人的事情,雖然我並無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