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發了話,下麵的人哪裏還敢多說,拖了人就走,一時間鬼哭狼嚎。
白筱隨古越轉回屋裏,伸了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背,低聲問道:“就這麼打死了,會不會重了些?”
古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真是在皇室中長大的?”
白筱扁扁嘴,呆了一年半罷了,“皇室中人也不見得個個狠毒。”
古越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容華起身淡淡的道:“不重些怎麼殺一儆百。”拉了鈴當,喚小廝進來備熱水給古越沐浴,看向白筱,“你要不要回太子殿。”
白筱看了看四周,這屋子雖然隻住半年,卻比那邊奢華的太子殿親切許多,但如今他兩個人都回來了,她再住在這兒,就顯得多餘,殃殃轉了身慢慢往外走。
容華望著她單薄的背影,眸微黯,對候在一邊的小廝道:“給小竹姑娘備多份熱水。”接著又對知秋道:“你回去告訴三梅,她家小姐今晚不回去了。”
白筱心裏象有根弦,被輕輕一勾,微顫了顫,赫然回頭,見他已轉回書案,撩袍坐下,取了奏折來看。
再看古越,也坐在了桌邊批點奏折,這幅畫麵極為和諧,好象二人就該在一起,同樣的模樣,同樣的專注神情,這麼垂著眼,如果不是衣裳不同,當真如鏡子裏的人一般。
但除了他二人,當真再尋不到可以與他們相配的人。
白筱蹭到他們書案對麵坐下,內心意外的平靜寧和,手撐著下巴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終於忍不住,挨到古越身邊坐下,盯著他的發際,仔仔細細的看,就差點沒伸手將他的臉掰開來看。
古越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放下手中小楷筆,抱著膀子搓了搓,瞪看著鼻尖幾乎貼到他臉上的白筱,“喂,你又抽了哪門子瘋?就不能安份些?”
白筱撇著嘴角,偷看了眼容華,後者仍專注的審批著手中奏折,直接將他二人無視了。
她安了心,兩眼又繞回古越的臉上,“你當真沒易容?”
古越將頭一扭,連話都懶得跟她說了。
白筱碰了個軟釘子,有些無趣,如果不是易容,那便是雙胞胎,否則世間怎麼會有長得這麼象的兩個人。
容華手中剛批好一本奏折,抬起臉,目光柔,全然看不出與她早晨有那場不愉快,“我們確實長得一樣,無需易容,倒是你如何能分辯我們的?”
古越對這問題也是存了許久的迷惑,停下手中事務,向她看來。
白筱把玩著桌上白玉筆架,“你們的眼睛不同。”
容華和古越相互看了一眼,他們的五官無一不同,不知她怎麼會說不同。
白筱先看著容華道:“你的眼睛,是一望無際的黑,越看到深處越黑。”那雙眼與她記憶中的那條龍一模一樣,一望無際的黑,黑得讓人陷進去了,便不願出來,她輕咬了咬唇才又看向古越,“他的眼雖然一眼望過去,也是黑如夜空,但望得深了,卻有一抹藍,深得難以察覺的藍,如寶石一般,很美。”
二人微微一愣,看向對方,各自默了下,容華靜看著白筱,眼晴陰晴不定,眼裏的這點差異,他是知道的,但是絕對是肉眼無法看見的,她如何看得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道:“就因為這個?”
白筱想點頭,但終是搖了搖頭,“你身上有梅香,他沒有。”
容華臉色微變,驀地握了她的手腕,眸黑暗沉,忽閃不定,“你到底是什麼?”
“人啊。”白筱覺得他這問題,問的好稀奇。
容華麵色微冷,“我身上體味,人聞不出。”
白筱怔了怔,人聞不出?她不是人還能是什麼?“如果人聞不出,那你自己如何知道?難道你不是人?”
容華也是一愣,凝視了她良久,放開她的手腕,重新翻開一本新的奏折,“我們還有事要做,如果你無聊的話,過一邊彈琴去。”
古越濃眉一揚,“甚好,許久不曾聽過艾姑娘彈琴,既然是她的關門徒弟,想必也差不到哪兒去,彈兩曲,我們也可以解解悶。”
白筱想問的問題沒問出來,反而淪落到給人彈曲解悶,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另一扇窗下,那邊擺放了一張琴幾,上麵有她的琴。
她咬牙坐下,看著對麵一派閑然的兩個人,唇角化開一抹邪笑,十指在琴弦上一陣亂撥,殺豬般的刺耳聲音劃破寧靜的夜空。
桌案後批注奏折的兩個人同時一抖,齊齊向她望來。
古越挖了挖耳朵,“如果艾姑娘聽到她的高徒奏出這副琴音,不知會不會一頭紮進護城河?”
白筱翻了個白眼,繼續製造噪音。
容華微蹙了蹙眉看回手中奏折。
古越雙手塞了耳朵,也繼續自己手中事務。
二人自動將仍在製造嗓音的白筱過濾了。
白筱沒想到那兩人竟然是這麼個反應,反而有些下不了台,偏不信他們就能一直淡定下去,較了勁的盡自己所能的發出能有多難聽便有多難聽的聲音。
結果那二人,隻顧批注奏折,還不時的交流商量幾句,這屋裏仿佛就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直到小廝進來回稟備熱水好了,請白筱去沐浴,白筱才不甘心的棄了琴,另取了換洗衣衫出去隔間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