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跋(3 / 3)

從此,我每個周末含著眼淚下廚做晚餐,等著全家人回來享用,讓家裏仍能洋溢著金雀在世時團結和睦的氣氛。可是,兒女們各自回家後,我更是難熬漫漫長夜,隻有無語問蒼天了。

有一天,我終於明白了死者已矣,雖然今生情未了,隻能來生再結夫妻緣了,不能讓身體再繼續垮下去,成為子女的包袱。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終於走出了陰霾,重新安排自己的晚年生活。

對亡妻的懷念是永遠的,正如我發自內心的詩:

秋陽殘照玫瑰山,

涕淚交流訣別難。

從此音客成幻影,

長留懿範在人間。

天外飛來有緣人

毓超

痛失愛妻的悲傷折磨了我一年多,小兒子每天逼我喝營養液,大兒子每周請我進餐館,大女兒常送來雞湯和補品,每個孩子都用心安排節目,希望我從傷痛中走出來。可是,兒女們所有的努力都無法補回被眼淚、傷痛流失去的健康。我仍在繼續瘦下去。走起路來,腳下像踩著浮雲輕飄飄的。也許冷酷無情的命運之神,對我也生了憐憫之心吧。太碧(即本文作者小郎),突然出現在我孤獨無依的生活裏,讓我重新獲得了生機。

太碧,她也曾有一位在軍中立過八次功,恩愛生活近三十年,夫妻從沒有翻過一次臉的好丈夫;有一個留學美國,非常孝順的獨生兒子。在中國,算是幸福美滿的家庭了。本來她準備待丈夫退休後,夫妻雙雙到美國觀光,與愛子同遊新大陸的山川美景,繁華都會。可惜,也是命運捉弄人,就在太碧出差未歸時,丈夫在家突患腦溢血去世了。待她趕回家,也隻能和丈夫冰冷的遺體告別,送君最後一程了。她哭幹了眼淚,哭碎了心,同樣在短短的幾天,不吃不睡,體重一下子減少了三十斤,其哀傷可想而知。兒子楊寧驚悉噩耗時,立即申請媽媽來美國散心。媽媽來到美國後,他自己強忍失去父親的傷痛,想盡一切方法安慰母親悲痛欲絕的心靈,喚起她新的希望。

是上主大發慈悲善心,對我們特別眷顧,雖然我倆相隔東西兩岸,通信彼此述說“悲莫悲兮生別離”的傷痛,互相安慰破碎的心靈。我就那麼天天寫,三天兩頭往太碧那裏寄,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我寫給她五十多封信傾訴衷情。

上主終於用她的慈愛之手,把我們兩顆冷卻的心融合在一起了。在孝順兒子的支持下,太碧放棄了工作,勇敢地飛來西岸,我們彼此結合,生活在一起。

太碧跨這出一步,確實不容易,她五歲生母仙世,由外婆撫養成人。外婆二十二歲,太碧的母親才周歲,便成了新寡,一直守節到八十六歲過世。外婆那好女不嫁二夫的理念對太碧影響很深。所以,太碧常說,她是家裏寡婦不改嫁的“叛徒”。

我們的同好是文學,她勤於筆耕,作品常散見於華文報刊。我也很喜歡在書中遨遊,偶爾也動筆寫作自娛,她時時鼓勵我投稿。現在得編輯青睞,塗塗寫寫的文章也常在報端刊出,算是夫婦同樂了。

人說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們都是命運不幸的過來人,更體會到老來失去伴侶的傷痛和無依,有伴侶更加珍惜。如今,我們退休,沒有了教育培養子女的壓力,更淡薄塵世名利地位,生活在安樂平淡之中。雖然各人都有過去難忘的夫妻情和對亡人的懷念,我們能做到互相體諒、互相關愛、互相安慰。“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我們彼此都珍惜這份情義。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經過嚴冬寒徹骨,更喜梅花撲鼻香”。我們彼此珍視眼前這無限好的夕陽,有緣相偕共度逍遙的黃金歲月,所謂“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我倆的晚年仍是美滿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