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荀燦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這點防人之心還是有的。
“是女兒慮事不周,沒能時常侍奉母親身旁,勞母親掛懷了。”荀燦朝劉婉欠身施禮。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燦兒在外麵做的都是大事,母親怎能拖女兒後腿。倒是你這兩個兄弟,好歹也是至親骨血,這段時日,賦閑在家,功課也落下了不少。”劉婉笑容收斂,略帶哀怨地掃了兩個兒子一眼。
嚴柏和嚴樟眼神微斂,垂了頭不吭氣兒。
荀燦一邊快速思索劉婉這前後不搭的話的真實意思,一邊笑意盈盈地道:“兩位少爺資質聰穎,定是成大器的,也不在此一時,就當歇息一陣子罷了,緩緩神兒。”
劉婉的笑容徹底不見了。
嚴助清了清嗓子,“燦兒,他們是你的親兄弟,直呼大名也是可以的,再不必少爺長少爺短的了。”
“喏。”荀燦又衝父親垂頭施禮。
一旁的荀氏拿眼橫了嚴助一下,端起茶盅嘬了一口,又將茶盅放回手案上,聲音略重,表達著她的不滿。
嚴助嫌惡地斜了一眼荀氏,又強壓下去,堆起一副笑臉問劉婉,“郡主,你看……”
荀燦警覺地掃向劉婉,卻見她剛鬆了擰緊的眉頭,掛上笑容,回了嚴助的話:“那就妾身說吧。”
見劉婉的目光飄向自己,荀燦立即垂目端坐。
“燦兒,你父進宮一事想必你都知曉了。”劉婉頓了一下,又道:“也怪他老糊塗!怎麼能拒絕岑統領的求娶呢?”
荀燦繃不住了,快速地掃了嚴助一下,後者正用大手拄著額頭,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什麼情況?岑大鵬的求婚被拒了?荀燦心裏一陣嘀咕,若不是多年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她現在非衝上去扇嚴助倆耳光不可!要娶的是我好吧,你憑什麼給半路攔下?
但是她不能,名義上,嚴助是她爹,她得無條件聽從她爹的安排,連一絲一毫的異議都不能有,否則就是大逆不道!名聲若毀了,她就算嫁給岑大鵬,也不會成為正妻,畢竟岑大鵬的身份擺在那裏。作為一國之君,他的臣子們怎麼會容許他娶一個無德女子?巴不得尋出錯兒來,好讓自己的女兒們有機會上位。
荀燦不露聲色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不快,衝上施禮:“女兒之事,全憑父母作主。”雖這樣說,她那幾根捏袖口捏到發白的手指還是泄露了她的心事,而這並沒有逃過劉婉正在打量她的眼睛。
劉婉的嘴角向上翹了翹,目光一閃,換上一副惋惜的表情,“可惜呀!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話就被他一句話給毀了!”
荀燦的心被狠狠地戳痛了!努力繃著不想泄露心思,但是微微抽動的嘴角還是徹底把她的情緒給出賣了。
劉婉內心笑開了花兒,她就等著荀燦著急呢。她若捏住了荀燦的軟肋,何愁荀燦日後不提攜她的兩個兒子?想起昨晚齡絮嬤嬤對她說的話,她還一陣陣地後怕,虧得齡絮嬤嬤提醒她,才想起要抓緊荀燦這根救命稻草。正琢磨如何跟荀燦拉拉關係呢,她這個以辦事明白著稱的老頭子,卻辦了一件拒婚的糊塗事,也虧了這件糊塗事,讓她有機會在荀燦麵前施以恩惠,日後圖報。
“燦兒,你放心,母親會想辦法替你挽回這件的!”
荀燦充滿感激地看向劉婉,蹲身施禮:“女兒全憑母親作主。”
一旁的荀氏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看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叫別人母親,就她這不受委屈的潑辣性子,怎麼舒服得了。
劉婉微微一笑:“我與你父親商定,明日請岑統領過府一敘,見見你的兩個兄弟。你父的意思是,讓你兩個兄弟日後就跟在岑統領身邊,若他肯收,便有回旋餘地;若是不收,再安排你二人單獨見麵。到時你隻管說出你父違背你意,我們自然放你隨他回晉國。你若成了晉國主母,記得你還有兩個兄弟就好。”
荀燦聽明白了劉婉的意思,說來說去是想讓她多多照顧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對於照顧嚴柏和嚴樟這件事,荀燦並不反感,好歹是有血緣關係的,比兩姓旁人強上許多,況且,這倆孩子也確實都是好樣兒的,或許因為年紀尚小,並未沾染膏粱子弟的壞毛病。
“母親說哪裏話,自家兄弟,本應相互扶持,此乃天經地義之事。縱使母親不說,女兒也自當盡全力維護兩位幼弟。隻怕日後女兒還要多多仰仗兩位兄弟的扶持。”
劉婉暗自點頭,看來齡絮嬤嬤沒看錯,這丫頭雖然是荀氏那個賤人生的,在外曆練這麼多年,未必眼皮子就跟那賤人一樣淺顯,果然是個心懷大誌之人。